23.吻 (第1/2页)

    蔓蔓最後一次见到余昇，是在暑假尾声的大学学务处。

    她在网路注册时的设定出了点问题，有些文件的资料扫瞄档没有成功上传，只好在开学前带着影本，亲自跑一趟学务处。

    正值盛夏。

    那天是八月三十一，她记得很清楚。起床时看着日历，她想起和余昇的第一次见面，正是三年前的今天，高一的开学日。

    烈yAn高挂，蝉鸣作响，就连热的震荡的空气波动和难以呼x1的闷热，都和那日是一样的。

    此时已经是余昇爽约後的两个星期以後。

    那天在公园，蔓蔓一直等到十点多，才传了第一则询问余昇位子的讯息。

    已读。

    深夜，蔓蔓不得不回家时，她在回去的路上又传过去几则讯息。依旧没有回覆，只有已读。

    她有些慌，担心余昇是不是在路上发生什麽事，不断传着讯息，却只迎来沉默。最後，她心头忽然一紧，颤抖着手指，上网搜寻了如何试验自己是否被对方封锁。

    她契而不舍地尝试着，最後，手一松，手机落在床上，掷地无声，就像余昇一言不发地封锁了她。

    当下蔓蔓非常错愕、受伤，也感到委屈和愤怒，但许是因为前面一两个月的疏离，相当有效地分散了冲击，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静静地滑了两行泪水，就几不出眼泪。

    即使她不愿承认，这些天来，心中一直隐隐有个猜测，预感着余昇将要离她而去。所以，即使蔓蔓知道余昇的手机号码、社群软T、电子信箱和家里地址，她还是放弃了挣扎，只是钻进被窝里，分不清日夜地消沉。

    和余昇在高中相处的这三年，是祝福，也是诅咒，她受尽余昇的保护和照料，以至於，骨子里，蔓蔓一都觉得余昇的位置是高过於她的。

    对余昇的胡闹，都是一种试探，如履薄冰地观察着在余昇的心里，自己究竟有几两重。

    一直以来，余昇愿意对她好，她便可以恣意地任X，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没有理由的幸运。如果有一天，余昇要走，她又怎麽有资格强留本就匹配不上的美好。

    两星期後，好不容易走到yAn光之下，就只是因为再不补交，她的学籍将会出现问题。

    一踏出家门，照到强烈的太yAn光，她就想起了那个炙热的少年。

    但，确实没想过，会在这一天，又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地看见余昇。

    一打开学务处的门，她就看见余昇的背影。

    那道曾再熟悉不过、再靠近不过的身影，如今，就连唤他回头的勇气，蔓蔓都失去了。她只是缓慢而慎重地，走到和余昇驻足的办公桌相隔几步远的位子，压低了声音，和行政人员说明来意。

    行政人员似乎和她说了什麽，她没有专心听，只是下意识地留意着余昇那的动静。

    「你想办什麽？」

    「我要办休学。」

    他说了五个字。

    就像沉重的铅块，拖着蔓蔓的心脏，往深不见底的海底沉。

    「资料都填好了吗？」

    「这边。」

    余昇前方的行政人员接过他手里的一叠纸，看了下。

    「噢，你要去国外阿？」

    「对。」

    「了解，你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最後，在这间两人共同扶持，相约考上的大学里头，蔓蔓补交完资料，正式入学的同时，余昇休学的程序，也办理完成。

    余昇从前门离开，蔓蔓往後门走去。

    一踏出门，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蝉鸣的叫声和风黏腻的触感，让蔓蔓止住了脚步。

    她咬了下嘴唇，握紧双拳，深深地x1了一口气。

    转身。

    余昇站在相隔一间教室的距离，空气的躁动和高温带来的恍惚，让他的身影和他们所有的回忆，都像是遥远的海市蜃楼。

    黑发在yAn光之下，有和他背着蔓蔓去保健室时一样的金sE光晕。

    蔓蔓停在原处，看着他一步步往反方向走，只想把他的背影刻划在记忆里，却看到他停下脚步。

    他回头，那对棕sE的眼眸深不见底，无数的情绪在无底洞里翻涌，似有千言万语，也像无话可说。

    那是往後七年里，最後一次看见余昇的正脸。

    也许他们是注定要错过的。

    一个懦弱得不敢过问，一个骄傲得不愿挽留。

    就在那深深的一眼後，转过身，谁都没再停留。

    那天晚上，蔓蔓独自走回了越成。

    她没和任何人说，只是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高中校园的C场，既漆黑又寂静，彷佛她青春里洒在这的yAn光和站在草地正中央的余昇都是一场美好得讽刺的梦境。

    她一边沿着跑道走，一边细细地看着他们的聊天纪录，从第一则他的「喂」，到她的最後一则「你封锁我？」，一句句、一字字，缓缓地放入心里，泪水不断滑落，又被擦拭，她的视线反覆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就像她对余昇的情感，向来在喜欢与不安中间反覆。

    共度的时间实在太长，当她看完所有的字，黑暗的边界已经微微晕染上蒙蒙的光，她愣愣地望着那道轻浅的光，哭了一个晚上的双眼红肿酸痛，还蕴含在眼里的水光让光更加刺眼。越来越亮、越来越痛。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的那刻，也确定了不得不放弃。太靠近太yAn的人，都会飞灰湮灭，而太yAn还是会一日日地昇起，像是没发现有颗心被它烧了个焦黑。

    我行我素地散发光芒，强制进入人的视线，并摧毁殆尽。强烈攻击X，和致命的x1引力。他和太yAn都一样。

    蔓蔓低下头，看着银幕里在没有回覆的聊天室。

    她伸出手指，缓慢而决绝地点着手机。银幕上跳出【确定要删除聊天纪录吗？】。

    她最後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昇起的太yAn，按下了确认。

    「再也不见。」她喃喃自语。

    阻止不了太yAn地东升西落，至少能左右自己的记忆。

    从此以後，她的余生再与余昇无关。

    「你到现在，才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