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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第1/1页)
嘈杂,乱。 白榆坐在教室里,肩膀往前缩着,两只手夹进两腿间,指甲扣着虎口。 这是他缓解焦虑的习惯性动作,有时候扣出血来都没发现,虎口处新伤叠旧痂。 教室灯光明亮,周围语笑喧阗,他就像另一个次元的人被p进这场热闹里,局促得好像他就是大家的笑话,尽管没人注意到他。 “哥,在上课吗?”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就弹出了鲜红的感叹号,白榆的呼吸一滞,随后呼吸越来越艰难,急促地喘息起来。 他如同哮喘发作一样,伴随而来的还有心脏的疼,隐隐约约的,持续着。 陆逐川还是没把他拉出黑名单。 怎么办? 白榆浑身爬满蚂蚁一样难受,他联系不到陆逐川了。他起身跑向办公室,找到了他今天刚见过一面的班主任: “老师,我想请假离校。”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烫着大波浪,穿着白色喇叭袖衬衫和黑色伞裙,坐在办公桌前看向他。 她回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今天下午刚入学的转校生。 她惊讶:“脸怎么这么白,都出汗了。是不舒服吗?” “是,我想离校……” “可以,但是你现在能撑住吗?要不你先——” “不用的老师,我想离校。”白榆的语速有些急了,眼眶发红。 “……行,我这边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 老师还不断地说着些什么,白榆渐渐听不清了,思绪飘远。 他忽然想到一些事,眼神紧张起来,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脸色却有种像是任由自己沉睡下去的绝望。 “我……老师,我还是不出校了。” 白榆跟老师道歉,不管老师再怎么说,他都坚决地说自己没事。 然后回到教室里,在他与周围划开结界的座位上继续发呆。 他不能去找陆逐川。 哥哥会更烦他的。 他已经因为想去万佐学校惹陆逐川不高兴了,不能再去烦了。 可是他忍受不了断联……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三年前,他被医院确诊为严重的依赖性人格障碍。 他非常害怕被抛弃,无法独立做很多事,缺乏价值感,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陆逐川。 患有这种疾病的人,是不能接受和被依附者失联的,他不仅被陆逐川甩开了,还被甩进这样陌生的环境里。 威格福尔高中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这不像学校,这是爱马仕的秀场,是复杂的人脉场。 这些人不经心的言行举止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白榆仅是在教室里坐了一个小时,后背就被冷汗打湿了。 “哥……” 白榆低声喃喃,声音湮没在说笑声里。 求你了,把我拉出黑名单。 求求你…… 突然微信一声响,白榆浑身震了一下。 [哥哥]:到校了吗? 他眼眶顿时就热了,打字的手一直颤: [我]:到了的 [我]:已经到了 [哥哥]:嗯,放学了吧? 现在是周五的下午三点,国际高中已经自由活动了。 [我]:放了。 [我]:哥,我有点不舒服。 …… 陆逐川没再回了。 白榆盯着屏幕,眼里的光渐渐淡下来,又像个石头人一样呆坐着。 直到晚上,他发了十几条消息,没有得到一字回应。 他趴在寝室的床上,翻开日记本。 9月3日,晴。 看到广港的大海了。 浪花被风卷着, 像是阳光下的雪。 去年除夕夜, 满地白色。 你踩了一片雪山给我, 雪山在路灯下, 像是海的波浪。 想把大海拍给你看, 可是发觉, 太阳已经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 大海也没那么好看了。 我一直觉得, 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 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我知道, 我不敢说。 我若是说了, 雪就化了。 笔悬在纸上,白榆怔怔地看。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白榆惊呼一声,身体乍然一颤:“唔……” “写哪科呢,给我抄抄。” 舍友抻着脖子看了看,瞧这书写格式一愣,反应过来后退了两步,笑着拿起脸盆往卫生间走:“嗨,打扰了,我还以为你卷作业呢。” 另一个舍友搭话:“人家新来的,一节课还没上就写作业?你比‘严王爷’还狠。” 阎王爷指的是一位姓严的老师,教经济的,人如其姓。 舍友们又火热地聊起来,白榆趴在床上,一颗冷汗从鬓角处流下来。 他害怕日记被人看见。 日记这两个字就像触发警报的关键词一样,让他想起之前在首都上学被霸凌的时候。 他从小就喜欢写诗,用诗的形式来写日记,这个习惯保留到了初中。 没想到这是噩梦的罪魁祸首。 学校初三有几个出名的小混混,其中一个叫宁泽汉,是学生会的,仗着权力横行霸道。 有天宁泽汉在他们班后门查早读,正好瞧见他捡起掉地上的日记本,给他记了扣分后推门就进,大声斥责: “就你!靠窗第三排倒数第二个,把手里那本子交出来。早读是让你捡东西的?” 班里同学有人啧了一声,接着又有人唉声叹气。 又扣分了,班主任说过只要扣分就加作业。全班人皱着眉看向白榆。 白榆呆在座位上,脸红一阵白一阵,捏着手里的日记本陷入尴尬。 “拿来啊?你还等着我过去拿?”宁泽汉拍了拍后门,把门拍得啪啪响,“我数五个数,日记本不送到我手里再给你们班扣五分。” “一。” “二。” …… 同学们也不耐烦了,虽不满宁泽汉的态度,可的确惹不起这人。 他们把愤懑的情绪抛向了白榆: “赶紧拿过去吧。” “别扣分了,再扣写不完了都。” “拿过去啊。” 周遭的声音如潮水淹没了白榆,白榆身体打颤,把本子的封面攥得皱巴巴的。 “四……”宁泽汉仍在喊。 “五。” 白榆还是没动。 宁泽汉过来把日记抢了去,骂骂咧咧地说非得给你们班扣光不可,还翻开了日记本,要看看这什么宝贝东西比分儿还重要。 1 白榆伸手抢,却晚了一步。 宁泽汉已经笑了出来。 像是看到什么乐子那样兴奋,用发亮的眼睛看向他。 “‘他’是谁啊?”宁泽汉问。 班里静了几秒,陆续有人明白过来了,稀稀落落地发出几声笑。 怪不得不肯交本子。 白榆竟然有暗恋的人。 随后一句话,让全班彻底静了: “而且还是单人旁的那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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