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向正义的世界举起叛逆的旗帜吧 (第1/1页)

    1号实验室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中。空气中飘浮着化学试剂的淡淡气味。实验台上摆满了不同的仪器和设备，于同时运作间制造出了此起彼伏的嗡嗡响声。

    声音很轻柔，并不刺耳。安静的室内除此之外就只有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没有人说话。研究员们身穿整洁的白大褂，佩戴橡胶手套，在各自的工作台之间穿梭。他们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样本，将颜色千奇百怪的试剂滴入载玻片并记录数据。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头也不抬，眼也不眨，沉浸在科学的领域，甚至放缓了呼吸。

    秋夜音推门而入，就好像误入了神秘的异世界，一时抬起的脚不知该不该落下，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进来吧。”杰克博士注意到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你是受试者，在这里坐着等待就好。”

    博士的手指了指墙角的真皮高背椅。秋夜音走过去，顺从地在冰凉的皮质椅子上落座。他对技术类的难题一窍不通，就算有心帮忙也无从帮起，不添乱便已是好的了，只能乖乖坐着。

    电脑滴滴作响，屏幕当中实时显示着最新的实验数据分析结果。预测成功率的顶点不断跳跃：59％，64％，67％……最后稳定成70％左右的一条波动的曲线。

    “有七成把握。”杰克瞄了眼数据，摘下手套捋了把汗湿的短发，“不算很低。失败了也能很快再尝试第二次。要开始吗？注入进化药剂可能会有少许副作用，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应该挺难受的。”要不然先拿其他人试试药吧。他看着轻咬嘴唇的秋夜音，张了张口想要劝说。会如此同情一个有血有rou的人类，对于执掌过上百场活人解剖手术的科研疯子来说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没关系。”秋夜音有些紧张，眼神游移不定，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脸颊，“直接注入吧。我赶时间。”话说得大气，他却站立不稳似地将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身体前后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小可怜样。

    “呵。”杰克被他逞强的小模样逗得嘴角上扬，神色温和下来，揉了揉他的柔软发顶，“放心，有我在旁边监控着，不会出事的。”

    “我不担心。”分明害怕得眼眶发湿，秋夜音仍然要坚持嘴硬，板着脸故作高深道，“变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别看轻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他在现实世界是顶级豪门出身的年轻少爷，没吃过生活的苦，平日最大的烦恼就是父亲和哥哥不许自己玩一些赛车、野外露营之类的具有危险性的娱乐项目。愤怒使他在游戏里做下了背叛世界的惊人决定，但不代表他立刻就能蜕变成百折不屈、不怕疼痛的钢铁般的人物了。

    《永恒废土Online》是虚假的游戏没错，玩家不能下线也是事实。在这里受伤，痛感是实打实的，死了大抵也会变成真的死亡。他不得不怕。

    “真不担心？”杰克明知故问。

    “嗯。”秋夜音深吸一口气，按住胸口努力使杂乱的心跳平复，“我不想永远当没用的人，不想永远看别人的眼色、靠别人的施舍过活。你是高智力人才，是不会懂我的痛苦的。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雏鸟总要离巢，人也总是要成长的，不能永远龟缩在安乐窝不经历外面的风雨。

    他坦诚地吐露了内心的想法，噙着眼泪对杰克微笑了，“我们是平等的合作伙伴，对吧？”言下之意，是“不要怜悯我”。

    杰克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不再出言劝告，把装有进化药剂的注射器拿在手里。

    实验开始了。

    衣袖撩开，受试者白皙纤瘦的手臂暴露在众研究员的视线之内。针头刺破皮肤，扎入青色的血管，活塞缓慢推进，将幽蓝的液体推入鲜红guntang的血液。

    一股令人生颤的凉意涌入五脏六腑，似乎感到岔气般的痉挛性痛楚，似乎又是幻觉，秋夜音闭上眼睛，看到眼前闪烁起昏乱的白光和翻飞的黑蝶。

    光怪陆离的景象，是梦吗？怪异的蝴蝶翩翩起舞，半透明的翅膀轻盈拍打流淌的光波，仿佛漆黑的花瓣在乳白的海洋表面沉沦起伏。耳边响起极近又极远的询问声，“感觉如何？痛吗？”他没有回答。一切的喧哗远去，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没入了死寂的深海，四肢很冷，心脏如同灌了重重的铅，不停地下坠。

    “秋，秋！怎么样了？实验结束了，可以睁眼了。”杰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他。检测设备显示没有异样，受试者的生命体征一如往常。

    “……”嘴唇黏在一起，张开显得是那样困难，秋夜音摇了摇头，左手摸到肩膀，与杰克的右手相扣。

    杰克僵住了，或许他只是没反应过来，或许他从来没有与人亲昵地十指交扣过吧。

    “别催我呀。刚接受了药剂注射，不给我几分钟时间缓和缓和吗？”眼皮缓缓掀开，美丽的受试者用他那双干净剔透仿若宝石的蓝色眼眸凝望着焦急的研究员领袖，“我感觉很好，浑身充满了力量。谢谢，向你提议合作果然是正确的。”

    堵在心间的一口闷气呼出，杰克突然很想抽一支烟。他捻了捻指尖，反手把秋夜音滑腻如玉的小手握在掌心。并非公式化的社交礼节，这是他第一次和人牵手。

    “你吓到我了。”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去第一时间关注实验是否成功，反而是将注意力投掷在毫发无损的受试者本人身上，做出这种荒唐的事都不像他了，“你……没事吧？”

    惹人心怜的夜莺会愿意在他的指尖放声歌唱吗？

    秋夜音没有挣脱，任由他紧紧地握着，“都说过了，我没事的。阶段一完成，接下来让我们确认确认结果，转入计划的阶段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