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李】即天涯_剜情囊(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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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剜情囊(下) (第1/2页)

    06

    但凡斗争,要么强弱悬殊,速战速决,要么势均力敌,两败俱伤,终究会分胜负,何况这幼稚的把戏,僵持不了太久。

    “嘶!”像指节被咬了一口,谢云流猛缩回手,忍着疼检视,原来李忘生使全力拆他拳头,不慎掐下他一小块rou,未及叫痛,忿忿瞪过去,忘生两手背在身后,本能地藏起凶器,半句关怀也无。一瞬哑了似的,干干看着,沉默也像对峙。

    谢云流支着伤手,松开或捏散,就此一念。他掣住他的命脉,不知道该向他要挟什么。

    更想不到,李忘生伤了他,却畏罪逃回原处,拾起非雾,重新抱回怀中,一字一句道:“师兄,你把丹药交我,我将剑还你。”他头顶扎起的小髻散开得蓬乱,浑身灰尘污了道袍,孑然而立,瘦削而陌生。

    各据一方,相视两厌。仓皇起恋,宛转成雠。*

    都以为,今日才看清这个人,先前全是错认。

    “你只有这句话。”谢云流怒极反笑,眼都不眨一下,将丹药照窗一扔,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李忘生奔向窗口,探身去够,药丸隐失于峭壁,形影难寻。唯疾风不倦刮过,似刀割,一阵痛过一阵。四年来敬遵师命,一次不盖,赔进去多少虔诚小心,而今全盘散尽。没有这药,到信期临近,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全为师兄,功亏一篑,他命途中所体味到最早的辜负。浑身骤然一冷,冷得可怕,只剩一个念头——枉我信你!他也效仿他,一手握住剑柄,伸出窗外,不住颤抖。将扔未扔之际,却想起师兄倚在床头,拨弄剑穗,那珍惜而意得的神情。良夜絮语,亲密无间之时,他曾说这把剑是他的道,他的心。少年自负凌云志,银鞍白马度春风。*纵他不义,却怎忍抛却一空?正要收回奉还,被谢云流伺机飞来一掌,不及招架,震跌在地,慌乱间,剑也脱了手,是夺回的好时机,云流只当他以扔剑挑衅,两手撑在窗棱,就要跃出去接住,叫李忘生爬起抱住一腿,眼睁睁看非雾当空坠落,到手也飞了,当此时头脑嗡的一下,怒不可遏,转头就是一踹,凶神恶煞吼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忘生承这当胸一踢,手早松开,痛得说不出话,血从嘴角缓缓流淌下一道,直没入领口。一张脸是血是灰,辨不清五官,只伏地上抬头看他,那是两束浸泡在泪泉里的目光,随时都会溃决。

    他怔怵了,连自己也诧异,竟忍心这样对他。

    为一粒药,一柄剑,他们厮杀至此。谁对谁错,谁在乎谁。昔日抛诸脑后。谢云流含恨忍怨,落荒而逃,没再回头看他艰辛站起的身影。

    这地方他呆不下去,回前屋从李忘生剑匣里翻出非烟,仍旧缚在背后,下山找事出气,深夜方回。屋里黑魆魆没有点灯,他自己把灯点上,环顾一圈,桌上没有饭菜,李忘生不知去哪,许是留在后间收拾,回得比他更晚,灰头土脸,一脸倦容,比白天更不成人形。进屋没有一句话,先到屏风后的木桶里舀冷水洗脸洗手,擦身换衣,出来见桌面上摆着非烟,叹了叹,将它细细擦拭一翻,收回匣子,又放在显眼处,方便谢云流拿取。

    见谢云流在床上侧身闭着眼,他问:“师兄,你醒着吗?”

    谢云流不回答,感觉到他小心凑近了,躺在他身旁,稚嫩的声音向他道歉:“是忘生瞒你在先,丢去一丸药,左右不过捱几天。师兄的剑……”

    说到剑,谢云流张开眼冷冷看他,等他下文,他不敢紧挨过去,从枕下摸出那方布帕,想遮住他的眼睛,像先前许多次那样,替他擦擦脸庞,让他宽心。

    这一回,谢云流嫌恶地躲开了,他锐利地说:“扔剑的手,太脏。”

    李忘生缩回手,收好帕子强打精神道:“是,那忘生不搅扰了。”他起身熄灭了油灯,蜷在床的边沿,睡不着,摸黑去打水再洗了几遍手,自觉干净了,才又回来躺好。

    谢云流分出一点被子过去,转身不再管他。

    一夜无话无梦,听到他苦痛地嗽一两声,也知道自己踢重了,又是胸口。忍了又忍,没去看他伤情,睁着眼干等天明。

    07

    这一晚,月冷依旧,窗户太薄,被狂风挤压得发出怪响。非雾是他的道吗?依稀记起日前的一句戏言。

    以他的悟性,不用到这难眠的一夜,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离道了,以剑为道,非是不可,从记事起他便握剑。以此剑为道,以剑气养心,说来就过于离奇,忘生也是极聪慧地一下问清了,他灵敏地说,若是如此,你先前的剑,先后的剑,又要分去你多少心性?

    他会有许多把剑的,过执这一把,乃至喜爱到痴迷,也是个一堪而破的谎言,他心知肚明。可是忘生问过这一句便罢休了,并未继续点破,或许连这下意识的一问,也是他习以为常的接话,不让他的话头落空。

    道说吊诡,佛说机锋,勘破法理时所用的精悍的短语简词,非是二者不能解其意,李忘生看起来厚道圆融,言谈却常常有种破障的锋利,如果他谢云流真的有那么傻,爱剑至痴,也许当时就作醍醐灌顶状,顶礼膜拜师弟了。只是,他承认了,也想通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忘生自然一心跟随师父修道,可自己已然心生杂念,他还没忘了师父得警告,也还记着自己是师兄。他急欲寻一样东西跟师弟抗衡,当他又不着边际地想起李忘生时,可以默念,又想他做什么,速速练剑。

    剑,不愧是他最熟悉拿手的物件,面对未知的爱欲,偶发的心头闷痛,被他当成了拙劣的自救。他能够分清自己执着的不是剑,而是人,这个人就在他身后,丢了他的剑,被他打了一顿,晚上发伤,细细地断续地咳着,他能感觉到他缩成一团,被子分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盖好。

    谁都好,偏偏是李忘生,这么小年纪,怎么也敢捏着软肋威胁他,就为了这一丸药,这药比他重要!手上白天被李忘生掐出的小伤口淅淅沥沥地痛起来了,这小子指甲缝里说不定还卡着他的rou。但是,踢了他一脚,气血上涌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眼看着他嘴角一条血蜿蜒下去,紧抿住嘴不说话。眼底包着两汪泪。那画面不断闪回,心揪紧了疼,后悔是太迟了,就思补救。

    跟师父游历传道时,曾经见过未许配人家就发情的地坤,都是家人迷信,请师父过去驱邪,其实根本没有邪祟,是被情热逼疯的年轻男女,在床上翻腾滚动,嘴里叫嚷着“我要”,师父清退闲人,上前把他们乱舞的手臂一折,笑问:“你还只管在那里要什么?”语毕,喝一口符水,往他们脸上一喷,那些沸腾如兽的男女便湿漉着头面安静下来,云流帮忙端碗,厌恶地退一步,说不清是为病人癫狂的姿态还是为师父喷出的符水。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折腾,如同干涸的河坑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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