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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2/2页)
不自禁了。” 陆云暮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我抬头去看他,就见他耳朵连着整个脸红成一片,只会定定盯着我,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时之间我就觉心头颤了又颤,只当伸手把他抱入怀中,才觉得安定下来。 陆云暮…… 陆云暮。 九十六 陆太后薨时这年的春天已经过到了尾巴,阳光不烈,草木葱郁,算起来应当是一年中最鲜润的时候。 大约正是这个缘故,出殡时除了照例扔纸钱,还有人一篮子又一篮子地抛花瓣。我坐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看着车辙轧了一路的花瓣,等到棺椁抬入皇陵时,还有花瓣簌簌地落在地上。我想起那日礼部尚书报告丧葬事宜,齐文初红着眼睛要礼部采花。自然有人指责说不合宗法,但齐文初硬是拍了板。 “母后爱花。”他道,“这样好的时节,怎能没有花?” 我从来就听说,皇家亲缘薄,可齐文初却是个中异类。自然有他更幸运,父母是心心相映的一双人,可我如今觉得,若不是齐文初,也不能是别人。 陆太后下葬后齐文初消停了许多。或许说,消沉更合适。之前看起来在谋划的事都半途而废地放在一边,西北的折子原本都是直接送到他桌前,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谢修手里。朝堂上每日还是明里暗里地斗来斗去,可齐文初连看热闹的兴致也没了,呆呆看着下面从暗潮涌动到吵成一片,最后让他决策时也只敷衍地一摆手,“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请彭相定夺吧。”而后转身就走了。 齐文初不折腾,我也就老实复工,人坐在户部,八卦就自己往我耳朵里跑。 户部自然都是人精,有我在,不敢八卦谢氏的,别的就什么都敢讲,要不是说清流那边又出了什么洋相,要不是说各地税收报上来是个什么情形,最远一次,八卦到了琅琊王氏,不知为何被人截了一下,接着就换了别的话题。 我倒是知道八卦不只是八卦,也有些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可安排这些的人实在是高看我,我哪儿听得出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要说王氏有些问题,那我也许久许久之前就知道,可他家万事依仗谢氏,在京城连个说得上话姓王的人都没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家就算有问题,又是个什么问题。 况且,让我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过了段日子我终于听见了谢氏的八卦,或许也不算八卦,是说谢储从两湖回京调往户部做事,却没有做侍郎,反倒入了盐运司,当了个从三品的都转运盐使。 说起来这官虽然较侍郎低上一级,却是个众所周知的肥差,平日理理递上来的文件,偶尔到各地盐场名为访察实为旅游,尤其传闻谢储要去的本就是京城所辖的河东片区,在京官里都算得上人人羡慕的去处了。 可虽是好去处,却不该是谢储该去的地方。我揣测不出谢氏到底为何做此安排,想了想却觉得总归我早就把决策权出让给谢修,我听话就完了,若他们觉得齐文初如今足够安分,便决定无需我去做皇帝了那最好。 没等几日又有早朝,清晨时我从马车中下来,见到不远处谢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谢岭与谢修先后下了车,随后,便又有一个红衣人从车里迈了下来。 是谢储。 我站在车前往周围一看,四周站着的大臣也莫不朝着他三人看去。陆宁被罢官解职后,朝中便再无哪一家姓氏比得上谢氏风光,而今谢储回京,就更如锦上添花,无端让人生畏。一时间人人都远远望着风姿卓绝的三人,竟无人敢上前说话。 我正站着发愣,谢修像是看见我,朝我唤了一声:“晋王殿下。” 我犹豫了一下,这时周围目光又看向我,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我一一同他三人见过礼,就听谢修问我:“晋王殿下如今可还是在户部?” 这不就明知故问了吗? 但我还是老老实实点头说是,就见谢岭笑着怕了拍谢储的肩膀:“如此正好。小儿今日便要去户部报道,只是路途不熟,还请殿下帮忙带他去了。” 啥意思,谢储去户部还需要我带路啊?闹呢? 我正想用点什么借口拒绝,就看见谢储朝我拱了手道:“此事便劳烦殿下了。” 我头皮都麻了。 话说到这儿再拒绝就真不对了,我把话都吞了下去,笑着回一句:“好说好说,不麻烦,不麻烦。” 之后早朝,谢储果然上殿先领了一番夸奖赏赐,但听他说要往盐运司做都转运盐使,连齐文初都坐直了些。 “盐运司……好一个盐运司。”齐文初忽然一笑,“谢氏果然个个人杰,军队,朝政,银钱,都有谢氏人替朕安排妥当。” 我听得一个激灵,整个大殿霎时间便静得吓人。我缩着脖子大脑开始放空,想着都这样了,看来得赶紧把陆云暮安排出去,就看见站在正中的谢储忽然掀衣跪下。 “陛下过誉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平静,“臣胸无大志,只想找个清闲去处过些清净日子。还望陛下恩典,许臣背靠祖荫,做个富贵闲人,臣便满足了。” 我听着听着愣了,什么意思,富贵闲人?这是要辞官? 我抬头去看齐文初,帝旒茂密,我本是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觉得他此时应当在冷笑,大约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哦,原来如此,是朕想多了。倒是听说盐运司在六部都是份美差,谢爱卿如此大才,便替朕好好整治一番吧。” 谢储磕头应下,而后又有本上奏,这事才算翻了篇。下朝时我心有余悸一门心思往外走,坐上马车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正缓着神时车帘被撩了起来,谢储站在外头看我:“晋王殿下,可是忘了要带臣一路了?” 我只得梗着脖子请他上车。 户部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我和谢储相对坐着,气氛一时间十分凝重。我觉着这气氛不行,绞尽脑汁想怎么跟他搭话。问他为何要去盐运司本来是个很好的话题,但经过早朝时的场面就全然不是了。我绞尽脑汁,忽然灵机一动:“小舅此去两湖倒是变了许多,其实我也一直觉得盐运司是个好去处。不过那冯知璧倒是棋差一招,如今连京城也回不来了。” 谢储听我说话,抬头把我上下看了一遍,这才淡淡开口:“知璧……冯兄,是我劝他莫到京城,再去掺和这一团混事来的。” 我只觉脑中一滞,又听他道:“福建确实是个好去处,不冷不热,树能从年头绿到年尾。” 他忽然掀起一边窗帘,往外看皇城规整的檐瓦,又道:“倘若有机会,我也想去那里住一住。” 我尽力动着脑袋,眼前却全是之前他立在风中的模样。我脑子里一会儿是“知璧”,一会儿又是“想去那里住一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张开嘴:“小舅殿上说……要做富贵闲人,是……真的?” 谢储回头看我,忽然笑了:“真的。” “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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