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吕?g (第3/3页)



    他想像了一下YAnyAn底下穿着时尚洋装的她。肯定是夏天最美的景象。

    荣吉把药包给对方的同时，随手拿起几件成衣：「吕夫人。」

    是的，荣吉是知道的。眼前这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nV，已经嫁为人妇，并且其丈夫正是前段时间才派驻进来的老胡仔警。纵使对她有再多的想像与憧憬，终归只是白日梦。

    她也是知道的，并且知道的更多。也因此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不禁轻蹙起眉头。打从出生之後，她的人生就只能顺着命运的安排，历经战乱的颠簸，懵懵懂懂之间就来到了这座岛，并且变成了那个人的妻子。就像一个只是被人带在身旁的泥娃娃。

    她挂着略带无奈的微笑。

    1

    「洋装……倒是不错，我也没有几套洋装，但不晓得尺寸合不合适……不如你替我量量吧。」

    「诶？这怎麽可以呢……还是请我阿母──请我母亲回来之後，再帮你量吧。」虽然他也跟着父母学过怎麽量身，但nV装都还是交给荣吉的阿母处理的。很不巧的是，阿母到下街去买菜了。

    「量个尺寸又不会怎样，b划一下不就完事了麽。这几件样式还不错，如果尺寸适合的话，现在就直接跟你买吧。」

    荣吉听罢，犹疑了一下。捡起桌上的布尺。也许荣吉只是单纯想卖洋装。也许荣吉按耐不住那一直以来对那身形曲线的憧憬。也许，有太多的也许，不是当事人的旁观者是无法认知的。

    并非当事人恐怕也不晓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有一次就好。她也是想依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是泥娃娃，她想成为人──普通的nV人。

    ──然而这个卑微的请求也只是泡影。

    清脆的巴掌声彷佛打碎了整个夏天的蝉鸣。

    「嘎杂子玩意儿，」

    吕警官收起手，眼睛直瞪着手中仍绷紧布尺的荣吉。

    「你要敢再碰她一根寒毛，我就剁了你个狗崽子的手！」说罢，便跩着她的手大步离去。

    1

    过了好一阵子，沐浴在街坊狐疑的眼光及窃窃私语之下的荣吉才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心仪的nV孩在自己面前被暴力对待且强行带走的他，只能默默地把布尺收了回去。阿爸早就警告过他，不要跟大陆来的人扯上关系。他也在学校宿舍里听说过一些不可以说出口、距今不过才十几年前的杀戮惨剧。

    荣吉一直认为是大洋彼岸带来了崭新时代与进步。

    然而海峡彼岸带来的不只有她，而是有更多的血腥、猜忌；

    以及灾厄。他所想像不到的灾厄。

    「放开我！」跨进日式屋舍之後，少nV甩开了男子的手。

    「我早就警告过你，」他重新抓住她的手，迫近她的脸：「不要跟这里的人牵扯上关系。」男子咬牙切齿地与少nV怒目相视。

    「不跟这里的人扯上关系……合着说我上个街买衣裳有错麽？」

    「买个衣服值当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拉拉扯扯？买衣裳本来就得量尺寸呀！」

    「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跟那狗崽子是什麽关系！」

    1

    也在此时，她才注意到屋内已是一阵凌乱：衣物、橱柜、书桌cH0U屉都被翻了开来，活像似遭了小偷一般；但男子一点也不惊慌。

    他只是从桌上拿起了一叠纸往少nV的脸上扔过去。

    散落的纸，就像是破碎的梦一般从她的身上滑落。

    「你说说，这些是什麽？」

    「……我想练字，你犯得着管麽？」尽管已经事迹败露，但她仍在嘴上逞能。

    「练字？这些分明是男人的笔迹。」他抓起另一把纸张砸到少nV的脸上：「那你倒解释解释这些从外地寄来的信封是什麽？」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生活都是被这名男子控制着。

    何时起床。何时就寝。躲到哪个山窟去。跟着他走哪条路。到了这座岛之後，他对她的控制更是变本加厉：不能上哪条街、不能去哪个市场、不能用收音机听流行音乐、不能买他眼中不检点的衣裳……

    不能跟这座岛上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

    看着男子跩起地上的那些信纸，一把一把地撕碎，她感受到打在脸上的那记巴掌印，发烫地像是烧进自己的心底，燃起了一直以来压抑的烈火。

    1

    「我跟他是什麽关系，你管得着麽？」

    男子停下了撕纸的手。

    「我厌倦了你的国仇家恨，我厌倦了你的民族大义！我要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的生活！我要自由！我要有我Ai的人！你管得着麽！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你！」

    少nV冲着对方用尽全力大喊：

    「你又不是我爹！」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只感受到剧烈的头痛与晕眩，以及失去平衡的身T撞击在墙面上造成阵痛。

    男子一把抓起她的领口：「我不是你爹，我是你丈夫！」

    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活。这些都是男子从未思考过的。因为他早就为了她，从未拥有过这一切──然而，他万万想不到，在她的眼中原来他才是剥夺她的这一切的人。

    那就全部夺去吧──

    男子发狂似地扯开她的衣扣。

    1

    「住手！你住手！放开我！不要！不要！」

    无视於她的反抗，男子已经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在一整晚的哭喊声中，他终於跟他的亲侄nV有了夫妻之实。

    夜尚未退去。他持着上级分发的配枪，在无人的街上走向海边。

    他的耳中听不进海cHa0，只不断回荡着少nV用着苍白无力的语气，哽咽地喃喃道：「你要怎麽跟我爹娘交待？」

    望着漆黑的海面。

    望不到海的对面。

    见不到远在对面的对面的家乡。

    为了活着──但活着是为了什麽？

    那个匆忙的晚上，乡里的人敲着锣大喊「鬼子进城啦！」於是所有人慌乱逃散。他在大院里从嫂嫂的手里抱过她，承诺会好好保护她。

    1

    一直以来捧在手心中的泥娃娃，却被他亲手摔破了。

    爆裂声回荡在破晓时分。

    当村民发现海滨的吕警官之时，他倒卧在这一辈子信守的风景：

    青天，

    白日，

    满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