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2页)

    九月末暑气早已褪去，刮起的夜风也多了几分凉意。如钩的弯月悬挂在天幕，星光黯淡无光，仿佛一片黑色的画布。而地上却是亮如白昼，虽已过凌晨，但道路上的车流依旧，鸣笛声接二连三，似是借此发泄堵车的怨气。

    喻谨坐在出租车后，看着半晌都没移动半分的车队，却也没催促。出租车司机倒是一个外向多话的大哥，没话找话道：“帅哥，别着急啊，这不快到国庆长假了嘛，晚上堵车也是常事，看你这样子还是高中生吧，你这是上完辅导回来？”

    喻谨神情淡然，脸上也毫无浮躁之色，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司机大哥也没对他这不咸不淡的反应生气，只以为他是学到这么晚疲累了而已，“看着就是高三高考生，学到凌晨才回家，要是我家那孩子有你这么拼，我就烧香拜佛了。”

    喻谨微微垂眼，并未否认，如果只是学习就好了。他当初因为得到陈夏的下落，急切想要来洛城找他，便瞒着他爸妈，去求外公帮忙转学到这里。但纸保不住火，事情终究还是被他爸妈知道，勒令他马上回去。自从当年他从那个孤儿院逃出来，他爸妈对他的保护可以说是到了一天24小时不离身的地步。这次来的只是外公派来的人，想要带他回去，他知道过几天再不回去就是他爸妈来抓人了。

    喻谨头抵着车窗，窗外流动的人群落入他眼眸，最后一次和陈夏见面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放映，连带着一种难言的痛苦与酸涩在心中蔓延，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再次出现在陈夏面前？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优越的生活，有能力背景的养父，虽然在学校嚣张不羁惯了，却也没什么人敢欺负他，还有冯休和姚应轩这样的朋友。

    所以自己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忘记过去，向前走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固执地求得他所谓的原谅？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吗？

    无数的念头像是一个个千金重石头向他心头压过来，完全透不过气来。

    倏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他的视线，少年穿着一身宽大不合身的西装走在人群中，周围灯光明灭，和他平时整个状态完全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脆弱凄凉。

    “谢谢师傅，不用找了。”喻谨掏出口袋里的钱付了车费，赶忙下车追上去。

    “陈夏。”喻谨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走近了才彻底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平时冷冽的双眸此刻满是寂沉无神，脸色惨白得有些可怕。

    陈夏似是愣了几秒才认出喻谨，响起沙哑的声音：‘是你啊。”说完这句，似是撑不下去了一般，彻底昏了过去。

    “夏夏！夏夏！”

    ……

    喻谨看着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少年，宽大的西装外套落在地上。

    喻谨方才只是想帮他将外套脱了，睡得更舒服一些。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吻痕，几乎布满了全身：脖颈、锁骨、手臂……甚至腰腹两侧明显的掐痕。只一眼便能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可以想象动手之人在做这些时有多狠。

    他几乎是一瞬间停滞了呼吸，时间静止了几秒，似是想要去伸手帮他盖住被子，可是试了几次都拿不起被角。心脏被一道巨大的力度攥紧，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

    这西装一看便是成熟男人的风格，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不知为何喻谨脑海中突然浮现他在学校附近遇见陈夏趴在路边干呕那次的场景，他站在不远处看见陈夏从一辆suv后排下来，起初只以为是他家的司机来送他，但却在开门的那几秒，清清楚楚看到后排那个正襟危坐，一身西装的男人。以及当时他无意瞥见陈夏身上的红痕，还有后来姚应轩打电话时那一声轻笑。

    之前不曾在意的细节这此刻全都像电影放映机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重映，彻底击垮他所有的情绪，双腿终于是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跪倒到床边。

    喻谨趴在昏睡的少年身边，痛苦又后悔地在心里低吼，泪水就着脸庞一颗颗砸落。当初他是凭什么说出认为他过得很好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夏夏，”此刻的喻谨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声线暗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夏夏。”

    陈夏完全脑子一片浆糊，只觉得耳边似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夏夏！”

    “快跑啊，别管我，赶快跑，跑出去报警！”舒夏紧紧抱住院长的双腿，任凭棍棒狠狠落在自身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如同沸腾的火焰，似是要这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给彻底吞噬掉。

    因为白天又有人带走一批孩子，其他人要负责充当路上司机，因此整个院里就只剩下院长一人。

    舒夏和喻谨两人这些天踩好了点，在后墙一个废弃的狗窝找到了通向外面的洞，刚好仅容一个爬行出去。喻谨已经从那个墙根处爬了出去，但舒夏还未来得及爬出去，就已经被半夜起来巡逻的院长给发现了。

    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抓住，这仅有的一次如果失败，再想逃出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几乎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选择，舒夏用身子紧紧拖住准备去搬救兵的院长，一根带刺的荆棘狠狠甩在他的背上，霎时扎进血rou，一道道鞭笞接二连三地落下，一下比一下重。

    “小兔崽子，你他妈想造反啊！给我松手，松手！”

    血腥味在口齿之间不断蔓延，舒夏双手仍紧紧地抱住院长的双腿，声嘶力竭地喊道：“喻谨快跑，一定不能被抓到。”

    喻谨听着墙那边院长暴怒地咒骂与一声声鞭打声，他颤栗地发出如动物般的悲鸣，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模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