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灯下说谎 (第1/1页)

    戏院後台Sh热混浊，窗边仍飘着细雨，落在铺着油布的地板上，发出断续声响。慈修才刚换下戏服，拎着满是皂泡的戏袍走进後场清洗区，耳边传来轻轻的笑语与低声议论。

    「喂，你们知道吗？阿松说他前两天亲眼看到慈修上了一台警察的车欸。」

    「真的假的啊？」

    「真的啦，而且他说那个开车的，是那个……长得很凶、常来审查的那个日本警察，什麽东乡的。」

    「哎唷，那个啊……之前有次我们彩排还被他打枪。」

    「重点不是这个啦，是阿松说他好像看到——他们在车里……好像亲嘴了。」

    这句话一出，清洗区旁原本挤在一起削萝卜、补绣花的几位後勤阿姨都停了手。

    「哎呀！你别乱讲！慈修不是那种人！」

    「可是他那几天真的都没回来，我们找不到人，连香师父都担心到去报警欸。」

    「你说他是自愿上车的吗？」

    「不然勒？没听到有人挣扎，也没有被拖走的痕迹。」

    「……但他回来也没解释啊。你们不觉得他最近怪怪的？笑得也不像从前那麽自然。」

    「可是那个日本警察……要是他真的是那种人……慈修这孩子能抵抗得了吗？」

    「我宁愿相信他是被迫的，慈修不会主动做这种事……」

    「唉……但万一他是为了保我们戏班才——」

    「住口！别乱讲了，再让人听见，小命都不保。」

    就在此时，慈修拎着Sh透的戏袍转过帘子，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他一眼望去，目光如雾。他听见了。

    「……我知道你们在说什麽。」他语调平静，却带着一种遥远的疲惫，「是的，我确实被叫去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你真的没事吧？」一位化妆师试探X问。

    「我没事。」他把戏袍拧乾，「只是被问一些文化审查的问题。我自愿配合，没有人强迫我。」

    「那你怎麽不早点说……大家都很担心……」

    慈修低头，轻声道：「我不想让你们害怕，也不想让戏班受牵连。那台车……的确是来接我，但不是抓人，是协调。」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谎并不困难，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释放。他明白，谎言有时候，是一种温柔的武器。

    「你们安心吧，我不会有事，也不会拖累你们。」他低声道。

    众人仍有疑虑，但在他的坚定眼神下，没人再追问。

    夜晚，慈修独自坐在後台洗衣盆旁，手中搅动着泡沫。远方的打更声响起，灯笼光晕投在水面上晃动。他抬头看了看戏院的檐角——雨仍没停。他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什麽别的。

    他将视线转向远方，低语：「……我真的没事吗？」

    那声音，只有水声听见。

    午後的yAn光洒落在戏班後院斑驳的墙面上，热气炙烫，仿若藏不住任何秘密。兰姐半掀着竹帘，斜倚在後台Y影里，目光如针般盯着舞台前慈修与林澄交谈的身影。

    「瞧他那副得意样，还真把自己当作谁了。」兰姐冷笑，声音压得极低。

    阿松站在她身侧，双手抱x，嘴角也g着不屑：「刚才那外省仔还递了什麽纸包给他，看见没？两个人眉来眼去，像话吗？」

    「你说得对，」兰姐冷声回道，「我们这儿是正经唱戏的地方，不是他们gg缠缠谈风月的花楼。」

    阿松眯起眼睛，眼中浮现些微Y毒：「慈修现在靠着警察爬上来，还想再多攀一个有钱人。再这样下去，戏班迟早要被他Ga0垮。」

    兰姐闻言撇撇嘴，眼神却闪烁不定，彷佛在盘算什麽。

    「你不是一直不爽那孩子Ai出风头？现在正好有机会让他摔一跤。」

    兰姐一边擦手，一边缓缓开口：「这种人，最怕的不是被骂，是被看穿。我有办法让他再也演不上台。」

    「怎麽做？」阿松凑近了些。

    「你不是有认识那边传谣言的纸包仔吗？给他点甜头，把话散出去，说慈修这孩子跟日本警察私通，还受人包养……这种事，传三传四，不怕戏班信了，就怕巡警厅也信了。」

    「可要是让那个东乡知道……」

    兰姐冷哼：「他若真心护着慈修，怎会让那小孩被人在後台指指点点？说不定，东乡也玩腻了，正想甩掉呢。只要风声够大，连他也保不了人。」

    阿松挑眉：「再加点料，说他偷练禁戏、藏书，最好让文化审查那边也闻风而动……」

    兰姐点头：「总之，让这孩子的名声臭到底。等戏主知道他惹来麻烦，自然会把他踢出来。到时候，看他还能去哪里唱？」

    两人相视一笑，笑中藏刀。

    外头传来小春的笑声与慈修的低语。兰姐的脸瞬间Y沉下来，她手指轻敲着膝盖，语气像一把冰冷的剪刀：

    「我演了这麽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不守规矩的小鬼能在这行站得住脚。他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有多坏。」

    阿松点头如捣蒜：「让他跌一跤，也算替他上一课。」

    yAn光再度洒进Y影里，落在兰姐锋利的眼尾上，那眼神不再是年长者的慈Ai，而是一只潜伏在角落的老狐狸，静待猎物走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