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堂亲可不行。

    陆蝉云刚刚的失言没掩盖过去，被暗地里怼回来了，脸色微微发红，听璧儿喊他小叔叔，看了连熙朝一眼，强颜欢笑地应了一声。

    连母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笑道：“小叔叔叫起来比小表叔好听，还是璧儿会叫人。”

    “璧儿快过来，祖母喂你吃饭。”

    连熙朝目前只有璧儿这一个孩子，生得和连熙朝小时候相像，连母打心眼里疼爱，璧儿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心生欢喜，璧儿喊一声，连母便觉得他乖极了，招招手让他过来。

    璧儿坐在凳子上，双脚够不到地，看到祖母叫他，扶着崔玮手臂利落地爬下凳子，他笑嘻嘻地跑过去，被连母一把拥入怀里，听连母喊道：“心肝儿。”

    璧儿依偎在她怀里，甜声道：“祖母也是心肝儿。”

    连母面上的愁色一扫而光，“嘴甜。”连母努努嘴，假意要凶他，璧儿完全不怕，眉开眼笑地拿手擦连母的眼角，“祖母不要怕。”

    小孩子觉得只有怕的时候才会哭，连母刚刚哭就是因为怕。

    连母握着璧儿温热的小手，动容道：“祖母有璧儿就什么都不怕。”

    席间众人各怀心事，只有璧儿吃得开心。崔玮孕期不适，今日等连熙朝等了一天，比起吃东西更想躺着，一碗汤从开始喝到结束，席间也只说了一句话。

    吃完饭，连母对崔玮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今日你也累了。”

    崔玮被身后两个小侍扶起来，临走时看了一眼璧儿，璧儿随即欢喜地要跟上去，连母拉着璧儿，道：“先别带璧儿走，璧儿晚上和我睡。”

    崔玮站在桌前，脸上闪过瞬间的不悦，飞快地瞥了连熙朝一眼。

    连熙朝当没看到，盯着茶杯里飘着的毛尖叶子。

    璧儿抓抓自己的袖子，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和爹爹睡了，“祖母，璧儿晚上想陪爹爹。”

    连母对璧儿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哄道：“璧儿不是说喜欢和祖母睡吗，璧儿是祖母的心肝，没有璧儿，祖母睡不着。”

    璧儿左右为难，看看崔玮又看看连母，想和爹爹走，又不忍拒绝祖母，大人孩子在厅里僵持着，眼神不约而同地都瞟向连熙朝。

    云来站在连熙朝身后，被这些目光波及，觉得灼得慌，于是偷偷拉连熙朝的袖子。

    连熙朝终于放下茶杯，“璧儿晚上先陪祖母吧，等明天再陪你爹爹。”

    连熙朝话刚说完，崔玮身后一个的小侍立刻接上，“那小少爷晚上好好陪老夫人和表少爷，明日我再来接。”

    崔玮走后，连母不悦地看了连熙朝一眼，有些话当着璧儿和陆蝉云的面不方便说，连母同身边的周嬷嬷道：“嬷嬷，你带璧儿和蝉云先回去。”

    “好璧儿，不要难过，先让嬷嬷陪你玩。”连母将失落的璧儿送到周嬷嬷怀里，又对陆蝉云道：“蝉云，你也跟着回去吧，我和你表哥说会儿话。”

    连母支开众人，厅里只留下母子二人，夕阳斜照，厅里有点暗了。

    连母对连熙朝道：“朝儿，你还记得你这位夫人吗？”

    连熙朝道：“有些印象，阿齐在路上和我说过一些。刚醒来时，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幸好有阿齐一路上告诉我从前的那些事情。”

    连母冷哼一声：“我给你寄的那封信，你有收到吗？”

    那封信难道是母亲寄的。连熙朝心里惊讶，面上不显：“母亲说的是哪封信？”

    连母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递给连熙朝，连熙朝一看，内容和那封告发崔玮和谢毓私情的一样，是一个自称为谢家家奴的人写的。

    “两个月前，有个谢家的小厮上门来要银子，被周嬷嬷撞见了，他见了周嬷嬷就跑，还好周嬷嬷叫人把他拦下来，要不然，咱们还蒙在鼓里！”

    “我这才知道，五年前你是着了道才……”连母深深叹了一口气，五年前，连熙朝和崔玮被捉jianian在床，连熙朝差点被当作yin贼，被崔家抓起来。

    “他爱慕谢毓，为了嫁给谢毓，把人约出来下药！不知羞耻！姓谢的不要他，被你这不争气的碰上，鬼迷心窍的成了事。”

    “他当年还闹着要寻死。那时以为是你错了，我和你父亲腆着脸去国公府求亲，被他家拦在门外，管家下人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

    “我和你父亲真是丢尽了脸面。他们国公府世代公卿门第高，咱们武定侯府也是世袭的爵位，有什么配不上他的？”

    “为了不辱没他，也怕没出世的璧儿委屈，你爹还带着你去求陛下赐婚，给足了他们体面，八抬大轿地娶他进来。”

    “咱们什么时候亏待过他？锦衣玉食的养着，他爱摆架子，使性子，咱们捧着让着，吵了闹了，我和你父亲从来没说过他一句不是。”

    “去年他家出了事，咱们也尽力打听照顾，知道他又有了，我连夜去庙里还愿。对璧儿，我是掏心掏肺。”连母说到此处，几乎要泣不成声。

    “璧儿怎么有这么一个爹爹！”

    “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连熙朝扶母亲坐下，道，“信我前几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阿齐派人查了告诉我，那写信的小厮，一年前就因为好赌偷窃被赶出谢府了，又偷又赌的人，嘴里的话可能都是为了钱编排出来的…”

    “编排？他若执持cao守为什么要编排到他头上？”

    连母发了怒，很快冷静下来又道：“我不是老古板，我原来也想算了，想着这都是从前的事，璧儿也这么大了，他又怀了胎，，现在好就好，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可是他禁不住啊，门房告诉我，你出征前后他曾扮成自己院子里的小侍，偷偷出去过几回。”

    连母说到此处又咬起牙来：“那时候京里风声鹤唳，和世家有关系的，谁不在家躲着避风头，他偏偏要出去，还假扮！欲盖弥彰！他父母那时候都出京了，而这姓谢的刚好回京述职，你说他还能去见谁？”

    “你说巧不巧，他生下璧儿后四年无所出，你一出征，他就查出身孕？”

    “还有，你看看这个！”连母从袖中抽出一个帕子来，月白色的帕子微微发黄，看起来有了些年头，角落上绣着一个谢字。

    “这帕子是他院里的人给我的，一个旧帕子，放了这么多年！”

    连熙朝看着帕子，眼底暗了暗。

    连母银牙咬紧道：“可恨那个小厮拿了钱就翻墙跑了，姓谢的也不在京里，要不然现在就让他们当面对质！这么多年了，他还要做出这不要脸的事来！”

    连熙朝道：“给母亲帕子的是谁？拿这帕子的人也可以做人证，现在叫来对质，这就一清二楚了。”

    拿这帕子的人，连母现在还不能说，而且那人手里也没有别的证据。崔玮目前只有嫌疑，还没有证明偷欢的铁证。如果现在就对质，雷声大雨点小，崔玮伶牙俐齿奈何不了他。

    连母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这帕子的人，我现在还不能说。我会派人在院子里盯着，你去查那个小厮。”

    “母亲也不想冤枉了他，然而瓜田李下，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母亲很难相信他。母亲也希望你好，朝儿，母亲就你一个孩子，决不会害你的。”

    “孩儿明白。”

    连母叹道：“你先去查。查清楚了，母亲放心，你也放心。但是璧儿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明日我不会送璧儿过去的，没证明他清白前，就算璧儿是个双儿，也不能再让他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