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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识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现在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一个人。初代高大的体型给了他很高的存在感，然而当基地的人都习惯了这副光景以后，初代的存在感又开始变得薄弱起来，让人觉得比起一个人，他更像伏识带在身上的某件饰品。

    像初代孵化时一样，伏识也时常去看望二代，看他从一个胚胎迅速地发展、生长，像被人剥开的茧，对外展示着他身体的每一点变化。

    去得多了，初代也逐渐理解了这一切的含义，也隐约明白，自己也曾经在这里，被伏识这样注视着。

    随着二代越长越大，模样也和初代越来越像。

    伏识的关注让初代感到不适，但这种不悦并没有让他反感面前玻璃罐里的人，他能明白他与他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二代的孵化期只有一个月，在此期间，初代跟随着伏识，也学到了更多的东西，已经能够理解日常交流中语句的大部分含义，而生活常识则是从书和影视剧中习得。

    他们所在的宿舍是专门为初代提供教育及观察行为所设，二代孵化的前一天，伏识便带初代搬了出来。

    伏识叫他收拾好他的东西，这个时候初代才知道但凡是人，都该拥有一点属于他的东西。而他到此为止，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只是在伏识送给过他一根头发之后，每天会将房间中看到的属于伏识的头发搜集起来，汇作一股贴身携带，如今已有小小的一撮了。

    对于这个他与伏识曾经居住的地方，初代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舍，只是稍感茫然，不知自己将来将会去到哪里。

    他明白，二代会住进这里。伏识会像对他一样，教育和观察二代，而他则是被更迭掉的淘汰品，就像曾经被送到他们这里的那一对男女，被伏识送回去之后又被转赠给一个农业大亨，最后像rou猪一样，在人体的盛宴上被食客分食。

    珍妮还特意前来告知两人的这个下场，只是没能观察到伏识神色上的分毫松动，颇为失望。再加上旁边这个大块头，看到“同类”的凄惨下场，眉头都不皱一下。

    冷血的变态，连创造出来的人造人都同样冷酷。

    “既然没有什么东西要拿，那就走吧。”伏识道。

    初代以为属于自己的那一刻也终于要到来，心中稍有急迫和紧绷，连带着时间感都开始有些许紊乱。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照样跟着伏识，等候他的指令。

    他们退出套间，便有人前来收拾和重新布置房间。

    不多时，坐在轮椅上的二代便被人推进了这个崭新的房间。

    这一次，伏识没有直接和二代接触，而是到旁边的观察室监测二代的一举一动。

    无人在场，二代过不多时便动了起来，试着从轮椅上下来，而跌落在地，难以爬起。

    伏识看他在地上以各种姿势扭动和挣扎，对身后的初代说道：“你知道吗，小马在出生后很快便能站起来，甚至奔跑，人却不行，出生后是最为脆弱的生物，需要很长时间的照料才能活下来。”

    每当伏识对初代说这样的很长的话，都是不期待初代做出回答的，于是初代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人造人跳过了这个过程，将长达十余年的生长期缩减到一个月，便可直接投入使用。也因其没有过去及属于自己的记忆，不会被当成人。”

    “我也是吗？”初代破天荒地主动抛出了一个问题。

    伏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说：“你觉得呢？你觉得你与他有所不同吗？”

    监控玻璃中的人已经不再蠕动，而是四肢着地地爬行。

    “不一样。”初代说。

    慢慢地，二代似乎找到了某种诀窍，已经可以试着自己站了起来，又开始了跌跌撞撞地走和跑。

    伏识按下一个按钮，房屋中间的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全新的教学视频开始播放。

    二代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屏幕。

    最先出现的是不同的颜色，然后是形状，然后是声音，然后是各种指令以及与之对应的动作。

    这个视频早已深深的烙印在初代的记忆深处，他期待着那个熟悉的美好的画面，而等了许久，早已过了它该出现的时机，却被直接跳过了。

    记忆中那是一片绿色的草坪，一栋小小的房子，里边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和一条大狗。

    那孩子叫男人“爸爸”，女人“mama”，他们则称他为“宝贝”或是“亲爱的”，他们时常欢笑，时常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