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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造人法案通过后，各国民众反应基本相似，游行抗议，在伦理和自身利益层面谴责当局，以及人造人的生产和使用者，形成一定范围的动荡，却无法撼动或撤回高层的这一决定。在人造人迅速地进入人类社会体系之后，一切都已成定局。

    青木药业仍处于迅猛发展和扩散阶段，但大趋势已经平稳。在某一天，伏识便觉得是时候了，终于约上了时间，与亨利见面。

    与先前难以掩饰的老态不同，亨利现在容光焕发，皮肤也进行了修复和置换，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伏识坐到他对面，发现桌上摆的已不是茶和果盘，而是烈酒与雪茄。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他还是问：“亨利，是时候实现你的梦想了。”

    “哦？什么梦想？”亨利反问他。

    “你从儿时起，一直以来的梦想，变成鱼。”伏识道。

    “为什么是现在？我的老友？”

    “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死亡的步伐不会等人。”

    “不，伏识。”亨利说，“到了我现在这个层次，我才知道，如果你足够有钱，你就可以让时间逆流。你一直知道，基因学不仅可以创造人类，也可以逆转衰老。”

    “这是风险很高的赌博，你可以修复和置换属于年轻的自己的健康脏器，但排异反应随时可能出现。”

    “就目前看，我赌赢了。”

    亨利说着站起身来。他已不再佝偻，也无需拐杖，气场变得锐利而富有攻击性。伏识一阵恍惚，似乎真的见到了那位年轻的故人。

    因亨利的突然起身，初代紧绷起来，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

    亨利冷哼一声，说：“管好你的狗。再胆敢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冒犯举动，我就让他立即消失。”

    伏识收敛了笑意，道：“那便是说，现在的你不想实现这个梦想了？那是什么时候？”

    亨利说：“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是因为你不需要我了吗？是因为我已经拥有了足够多？你想就此接手？想得美。”

    “并不是我，这一切都会留给珍妮。”

    “珍妮？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继承我的一切？”

    伏识沉默了下来。

    我想变成一条鱼。

    一条很大很大的鱼。

    在水里飞，在广阔的海里，在无边的黑暗里。

    为什么是鱼，不是鸟呢？鸟不是更自由吗？

    水中没有重力，漂浮着，广阔的空间里自由穿梭，不需要氧气，只有水，只需要水，水在我的身体里穿梭，而我在水中穿梭……

    伏识总是会记起这些话。

    他以为他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他的梦想是如此特别，他本以为他不会变。

    但现在看来，是他的判断失误了。

    这时亨利的表情又突然缓和了不少，笑着重新坐下，道：“不要再提那些愚不可及的幼稚的梦话，现在我有了新的梦想，我知道你能实现我的这一梦想。你不必担心，有我的，就有你的。只要你能实现我的梦想，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分你一半，届时，你我二人比肩，一同站在世界的巅峰。”

    说着，他为伏识斟了一杯酒。

    伏识没有接，反而也站起身来。

    他平时都是温和的毫无情绪的，因而仿若空气，没有什么存在感。而他一旦有了些许怒意，他高大的身躯瞬间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感，他说：“亨利，我会实现你的梦想，或早或晚，我会将你变成一条鱼。”

    说罢，他不再多看亨利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亨利吼道：“你会后悔的，你会服从，总有一天你会跪着舔我的脚来求我，伏识，现在的我有的是时间！”

    离开时，伏识抬头看了看游过玻璃顶棚的大鱼，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鱼，只剩下成群的鲨鱼。

    像能嗅出主人荷尔蒙变化的犬类，初代变得非常焦虑，走路时步伐变得短而疾，全身各种小动作也多了起来，呼吸短促，似乎总是有话要说。

    回到他们的小屋的伏识笑了笑，拍拍他宽厚的肩膀，道：“你不要担心，以我对亨利的了解，至少可以肯定他不会彻底撕破脸皮，真的让你消失的。”

    “不……”初代说，“以后，会怎样？”

    伏识想了片刻，道：“你已经一岁多了，我想也是时候该到处多走走，多看看了。”

    初代瞪圆了眼睛，脑袋摇个不停。

    伏识忍俊不禁，道：“当然是由我陪着你去。”

    初代停止了摇头，下巴垂下来。

    “你意下如何呢？愿意和我一起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吗？”

    初代尚未完全消化话中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地连忙点头，嘴也不合上，看起来就像是没什么脑子。

    “那收拾收拾东西，说走就走吧，以免亨利改变主意，将我们监禁起来。”

    初代连忙跑去收拾伏识常用的东西，以及自己的那一点珍藏。

    趁此期间，伏识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账户。

    开在公司名下的账户都已被锁死，股票分红也无法取出。好在伏识向来不太在乎这些数字，有许多零散在各个平台账户内的钱，搜罗一番，也有不少的一笔数目，足够两人去很多地方了。

    对他来说，人生的一个新阶段就要开始，但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这一次，身边会有人追随，或者说是陪伴。

    虽然是个吃得多，说得少，一根筋的傻大个儿。

    但他好像就是喜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