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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代的型号固定下来，便开始投入一定规模的量产，同亚当和夏娃一样交由市场部，用以开拓市场。二代的原型也没能留下，被市场总监要走随身携带着。

    推掉工作，伏识有了大把的无所事事的时间。他与初代待在那间小房子里，白天便看看书，和初代讲讲话。初代不跟在伏识身边的时候就是在做家事，将这栋小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晚饭后，他们便去海边散步，伏识会给初代讲一些与海有关的故事，给他讲脚下的砂，每颗贝壳的构成，虾和蟹的衍化与习性。

    他说，眼前他们所见，所能触碰，所能理解，都只是这世界其中的小小一片拼图。人类靠着收集这样的拼图，以完善自己的世界。

    而一个人倾尽一生也只能搜集小小的几片，就像这片沙滩中的一粒。

    所以人永远是破碎的，残缺的，渴望圆满，却也深知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伏识本以为初代还无法理解如此抽象的比喻，却听他问：“你也是搜集拼图的人吗？”

    “当然。”

    “亨利也是搜集拼图的人吗？”

    “他啊，比起搜集拼图，更像是在搜集拥有拼图的人，借由他们共同拼凑自己所渴望的世界。”

    “那他什么都没有。”

    伏识笑了，道：“也可以这么说。但人类社会也是如此，是拥有着不同拼图的人的一个集合，共同拼凑出一个日趋完整的世界。”

    初代还无法理解社会的概念，只知道外边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像他们一样，也不像他们。

    散步归来，他们会在客厅一起看一部老电影。近来，伏识找的电影都是一些情情爱爱，观影时初代仍旧面无表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电影里的主人公总是一男一女，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影中人也大多从未相识过，更不可能有何种亲缘。

    入夜之后，他们便在那张越来越松散的破床上zuoai，zuoai之后，就相拥而眠。

    就在此时，一个重磅消息忽然传来，整个青木药业都沸腾起来。

    福恩尔国通过了人造人自由生产并交易的法案。

    虽然是个人口不过千万的弹丸小国，却是世界首个，像一个试运营点，率先打响了第一枪。

    青木药业紧急组织人员前往调研考察。小半个市场部都被编入考察队伍，珍妮作为亨利的独女，亨利死后的唯一继承人，本不被允许随意走动，在她的死磨硬泡之下也被派遣出去。

    伏识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任务。

    他随着大部队一同飞往福恩尔国，落地后便参加了官方的新闻发布会，之后又是几个大型人造人制造企业以及交易平台的发布会。

    所说的陈腔滥调，与他们青木药业准备的说辞同出一辙。

    解放人类劳动力，使人类将重心放到对人类社会发展更有价值的创造工作中去。相较于传统的工作机器人，有着最为瞩目的优势——其低廉的成本。以目前的生产工艺来看，一个批量生产的人造人的制造成本只有同级别机器人的三分之一，后期维护成本更是低廉，并且日后大规模商用后，此成本还可以继续压缩，预估将是机器人的十分之一。

    以往，一个家庭若是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管家机器人，就像中产阶级家庭想要买一台好车，要用掉两三年的积蓄，或是未来十年背负贷款。而如今，买一个听话能干的人造人，更像是买一只小猫，一条小狗这样的宠物，普通家庭都可以轻松承担。

    他们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未来场景，家家户户都拥有着人造人为其服务，外出办事、购物、学习，所面对的不再是冰冷生硬且无法解决复杂问题的机器人，而是有血有rou又无比顺从的人造人。

    继机器人之后，将有更接近人类，更为便宜的劳动力为人类服务于人类。

    更别提，人造人作为一种生物技术，相较于机器人更为环保，生产一个人造人的耗碳量仅为机器人的二十分之一，报废后也可轻易回收降解。

    至于人伦问题，在三十年前机器人进入人类社会且大规模取代人类劳动力之后，大部分人都感受到了机器人给生活带来的便利，对此类问题的接受阈值已经降低很多。

    只要将人造人渲染成有血有rou，却毫无感情的人rou机器人，民众便普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受。

    当然，大前提是完善的人造人生产公约。人造人将被阉割掉生育功能，无论男女，其基因无法自然地向外传递。其次，所有人造人在出厂时都需戴上能控制其行为的约束器，像他们青木药业开发的工蚁用的“环”便是其中一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攻击人类，且以人类的利益为准则行动。

    最后，一个人造人的寿命上限不得超过十五年。

    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定时器，一旦到达这个时间，人造人的身体便会迅速衰老，器官相继枯竭，在报废期过后的一年内迎来注定的死亡。

    这也与大部分哺乳类的宠物同龄。

    阻断繁衍的生殖的锁，加于rou体上的物理的锁，刻在基因中的寿命的锁，这三重锁共同约束着人造人，使其永远无法对人类进行反抗。

    初代是第一次明确地听到这些设定，一时间只感欣喜若狂。

    他自出生，已过去一百七十二天，如此算来，他剩下来的时间还有五千三百零六天。

    他的一生仅仅过去了百分之三，却已如此漫长，如此丰富，如此满足。他还剩下更多的未来。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倒计时的钟表，数字一秒一秒地减少，初代望向伏识的背影，这一秒也是充满意义的一秒。

    这一秒也是。

    这一秒也是。

    愿未来的四亿五千八百四十三万七千二百秒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