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1/1页)

    月朗星稀，旷野千里。

    我在胡桃树下，恳求冥府诸神、城隍地仙。

    我问我诞下的孩子是谁的投胎转世。

    良久之后，一阵清风袭来，在暗沉沉的夜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缓缓靠近。

    那人轻柔地执起我的双手，朝我微笑。

    可画面一转，他在我面前消散开去，宛如一阵烟尘。

    我蹲下身去，双手抱头。大股黏腻的热液开始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淌，腥臭的气味在鼻间弥漫开来。我将双手摊开在眼前，鲜血淋漓。

    远离尘世的我是一缕孤魂，轻飘飘地游荡在世间。

    胡木中传来陌生的声响：

    “簒命之后，如果不按青桃的生命轨迹来，他随时可能被天道抹杀。”

    “李宴，你这不是在救他。”

    一瞬间，窒了呼吸，似乎有人掐住了我的咽喉。我瞪着眼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吸入带着尘絮的空气。

    耳边传来一阵喧嚣。没过多久，一个身形高挑、模样清俊的少年小跑到我身边，他用炙热的手圈住我的手腕，神色紧张地询问我：

    “娘亲！你怎么了？”

    我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我听见他说了什么，但很快又忘记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想起，这是我的儿子李晏。

    而如今，我们早已离开丰县。

    我的记忆好像总是停留在李宴死的那一刻，他的音容样貌一直鲜活地停留在我的记忆中。他让我在他死后的十六年里，过得宛如一具行尸走rou。

    我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了李晏，将手缩回了被窝。我注视着他，轻轻笑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阿晏不用担心。”

    李晏这才放心一笑，“娘亲没事就好。”

    李晏今日出现得有些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去上朝了才是，今日却破天荒地出现在我屋中。

    见我垂头思索，李晏似乎瞬间洞察到我的疑惑，他笑道：“母亲你又糊涂了，儿子今日休沐，不用去上朝。”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躲闪，又滴滴地点头。我向来不敢直视我这个儿子，原因无他，他跟被我杀死的亡夫长得太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孩子长得越来越像李宴，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行为举止，都跟李宴一模一样。

    看着李晏时，我常常感到头皮发麻，可什么都不懂的阿晏只会抱着我的腰跟我撒娇，“娘亲，你怎么都不看我呀。”

    作为李家唯一的嫡系血脉，李晏不负众望，甚至比我那位相公还要厉害，在十五岁那年考取了状元。不久后带着我迁去京中赴职。

    就在我离开丰县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那些侮辱过我的人一个个死去，我不知道是谁的鬼魂在向他们索命，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歉疚与忧虑里，我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近。

    “娘亲要是没休息好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等早膳做好了儿子再来叫你。”

    少年人温润的声音将我的心神牵回到现实中，我轻声说了句“好”后就要睡下，这时李晏却突然“咦”了一声。我疑惑地看向他，却见李晏将手探到我的枕下，随后摸索出一截光滑的白布。

    李晏面色凝重地看向我：“母亲，这是什么？”

    我脸色煞白地看着他将那东西翻扯出来，这是因为不想死得太惨，我提前缝在枕头里的白绫。我想着哪天要是有鬼魂来找我索命，我干脆就用这白绫把自己给勒死，这样也不至于被鬼给活活折磨死。

    但是我肯定不能这么对李晏说，我捏紧手道：“这是我用来辟邪的。”

    “是什么邪煞缠上母亲了，竟要母亲用这秽物来辟邪？”

    我闭口不答。

    李晏突然笑了，“既然母亲不说，那我就只能问三歧了。”

    我赶紧拽住李晏的衣袍道：“别！三歧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逼她！”

    李晏眯了眯眼，“母亲紧张什么？在母亲心里，我就是那种屈打成招的人？”

    “不、不是的！阿晏你听我说，这件事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造的孽，我应该自己承担的……”说着说着，我突然哽住，“你不要逼问我好不好，我也不想的……”

    李晏这时坐到我的身旁，他用手臂托着我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娘亲不要害怕，我不问了。不管是什么邪祟，儿子都会待在你身边保护好你的，你不要怕好不好？”

    他的指尖拂过我绯红的眼睑，揩去我眼角的泪花。我看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委屈来，我攥紧他的宽袖，痴痴唤道：

    “李宴。”

    李宴朝我疏朗一笑，停滞在我眉尾的指尖缓缓下滑，最后点在我的唇珠上。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腹。李宴眸色一暗，忽然凑过身来吻住我。

    我微微张开嘴唇，好让李宴的舌头长驱直入，我痴恋着这根炽热有力的舌头，用自己的红舌同它痴缠。一时间，房间内水声啧滋，我们二人身体趋热。

    李宴将我按倒在榻上，他将唇滞留在我耳侧，随后缓缓开口，温热的气流流转进我耳中，沙哑悦耳的声音让我酥了半边身子。他说：

    “我想要你。”

    我用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正当我想要回应他时，李宴那张满是污血的脸却陡然放大在我眼前。

    啊——

    我惊叫一声，随后将他推下床去。在冷静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想起，面前这个人明明就不是李宴，他是同我相伴十六年的儿子。

    我差点和自己的儿子交媾了。

    荒唐的事情差点上演，我究竟在干些什么？我撕扯着头发，使劲摇着头对李晏不断道歉：

    “阿晏，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李晏抓过我的双手，强迫我看向他。

    “娘亲在说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我是你的儿子，我们是再亲不过的母子了，我们做些亲近的事又有什么错？”

    李晏像是魔怔般死死盯着我，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不安，胃里开始翻滚，恐惧像是密不透风的皮革一般将我捂得透不过气。我更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不可以！不可以！你走！你快给我走！”

    李晏蹙紧眉头，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母亲紧张什么，儿子不过是随口一说。”在我趋于平静时，他缓缓松开了锢住我的手。

    “那儿子就不打搅了，母亲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