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P-别跟他说我来过 (第2/2页)

“你哥向我们借了钱。”男人说，“但是呢，人现在找不到了，去了医院也只看到你老子躺那儿，所以只好来找你讨债。”

    男人将几张纸拎到他眼前，那是欠条的复印份：“到目前为止，本金加上利息，宁须平一共欠了我们二十五万，下个月六号就要逾期，罚息加一加，可就要翻到三十多万了。”

    这男人口中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眼都让宁须安难以相信，他死死地盯住纸张上他哥哥的签名字迹和大额的借款数目，头脑晕眩到要以为自己是身处在一场噩梦之中。

    “看样子你不知道？”男人嘲讽地笑了两声，“善心大发”道，“那我劝你好好查一查他身上的账，他可能不止欠了我们这一家公司的钱。”

    男人又多看了宁须安两眼，手腕一抖，纸张被卷成筒，就要轻佻地拍上宁须安的脸颊。

    宁须安面色一凛，立即后撤一步，冷冷地瞪住男人：“我不信你，我哥不会做这种事。”

    “信不信的随你，”男人也不恼，耸一耸肩道，“不过要是下月没还上的来钱，我们的态度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好了。”

    他们语气如此笃定，那字迹不似作伪，甚至于还掌握了他们家的信息曾经找到过医院。

    宁须安虽那样说，心却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没给宁须平拨电话，只编辑了条信息发送过去。

    李敬的消息也在这时传了过来：“他上午去了图书馆，回来后就睡午觉，两点多时我出了宿舍，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宁须安：“你们其他舍友呢？”

    李敬：“到邻市去旅游了。”

    幸亏东大校门看得不严，宁须安能够顺利地借着其他同学的校卡进门，又和李敬在图书馆外汇合，得到了他们宿舍的信息和钥匙。

    李敬猜测纪庭兴许是也中了流感，为防万一，上楼前宁须安又买了一袋药。

    他开门进去时，宿舍里的窗帘都严严实实地拉着，昏昏暗暗的，只残存着微弱的几分光线。

    纪庭果真还正窝在床上睡，宁须安弯腰去望，正看到他眉头紧蹙，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两侧脸颊也浮着层病气的红。

    宁须安皱起眉，一边低声骂了纪庭一句，一边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温度不算高，应当只是低烧，没到必须得去医院的地步。

    刘如兰以前也是低烧小病不断，宁须安处理起来还算熟练，唤了几声纪庭无果后便干脆自己动作起来。

    先拧了冷毛巾帮人慢慢擦过脸孔、手臂，再撕开退烧贴敷在额头与颈部。

    怕低烧连绵不退，烧得人缺水，宁须安便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着，一直在揉按少商、商阳几个xue位，时不时地拿棉签沾着清水润一润纪庭干燥的嘴唇，要是情况没有好转，最好还是得去打点滴。

    大约过了一小时，纪庭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宁须安紧绷着的弦才慢慢松懈下来，又重新拿毛巾给人简略擦了擦身上发出来的汗。

    再一次坐下时，针对宁须安那一条“一共欠了多少钱”的询问，宁须平相隔两个小时，传来了含糊又令宁须安哑然到怀疑自己看错了的回答。

    ……二百多万吧。

    多又是多少呢？

    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都没敲下几个字母，那二百多万被分割成了几个二十万、几个十万、几个五万、又几个五千，一个个积累压覆了下来，叫他动弹不得。

    宁须安说不出它们有多重，只想起来打开刘如兰生命流泻闸口的是“小小”的五千。

    他没问出去那句为什么，只把手机收了起来。

    宁须安意义难辨地笑了下，当他的目光重新投注到安静睡着的纪庭身上时，一股浓重又很空落落的茫然与难过突然席卷了他的心头。

    十一点半的宵禁，李敬是十一点二十回的宿舍。

    宿舍里侧的那只灯被他打开又立即慌乱地关闭，李敬很惊讶：“你还在啊？”

    宁须安歪了下头，这才慢慢地说：“嗯，我马上就走。”

    但临走前，宁须安先拿过了纪庭的手机——对方的密码很好猜，是宁须安的生日。他一边把里头的询问消息与未接来电一条条地删除，一边问李敬：“你明天去吃早饭的吧？”

    李敬点了头。

    “那麻烦你到时间帮他买一份，粥就行了，估计吃不了太油腻的——我到时候转账给你。”

    “好。李敬说。

    沉默须臾，宁须安又喊他：“李敬。”

    昏暗中，宁须安的神情被完全地遮掩过去，李敬只能够看见对方大致的轮廓，他听见宁须安平静地在说：“早餐是你想买给他的，药是你买的，如果他有察觉问起来，那么今天下午在这里的人也是你。”

    “别跟他说我来过，李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