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驯服 (第1/1页)

    离家出走的第四天，绍翰户头仅存的余额也要见底了。

    在外游荡的三日，他一天睡地下道，一天睡公园，还有一天睡别人家顶楼违建的铁皮屋，顺道从储藏柜里m0了点零食吃。

    不敢睡同一地方就是怕被抓去关，绍翰清楚自己的教化值没本钱再挨刀，伤害戒护官的扣分可重，羽雯要是回报费洛斯，他後半辈子可能都将在海尔安德度过。

    前三天还很慌，到了第四天，稍微冷静下来後，绍翰便察觉羽雯应该没去告状，要不依费洛斯的手脚，随便派几个特勤就能轻松将他捉回，更别提现今社会的监视器密集度如天罗地网，除非拥有隐形类的病症，要不想躲都是徒劳。

    想到自己误伤戒护官，再想想那蠢丫头说不定还在傻傻等，绍翰心中倏忽涌现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终究还是回家了。

    时间刻意挑在宁静的午夜，挑在羽雯熟睡的时间，绍翰没走正门，他攀上公寓外墙，手爪并用爬到五楼，再从客厅的窗户翻进去，选在此时也是怕费洛斯在公寓设有埋伏，虽然可能是多想，但绍翰不想终生失去自由，所以仍旧做了最坏的打算。

    形似戒备谨慎的豹，绍翰压低身躯，以四脚潜行，彷佛密林中的黑豹准备奇袭猎物，因X能源变异的漆黑兽毛正是夜下最好的保护sE。

    犀利的兽瞳於黑暗中扩大捕捉光线，仰赖四足上的r0U垫，绍翰步行未发出一丝声响，透过灵敏的嗅觉，他也没嗅出此地可能藏有的埋伏，确认四周安全後，他才循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悄悄潜进羽雯的房间。

    他潜入卧室，发现羽雯果然睡着了，不过人并非躺在床上，而是趴在书桌前。

    绍翰这也起身挺直腰杆，恢复双脚站立的人型之姿，一起身他便愣住了，只因羽雯的书桌上布满各式各样的应徵宣传纸，那些宣传纸全留下她大大小小的注记。

    除此之外还有套正式的黑西装，那套西装的背面已被人裁了只小圆洞，想也知道是花钱买下後再自己客制化。

    用不着思考，那特地挖出来的小洞就是要让兽人的尾巴穿过去，绍翰低头就见垃圾桶被裁掉的小圆布，书桌底下还有盒全新的黑皮鞋。

    这一切，全都是身前熟睡的nV子为他做的。

    当他在外头疑神疑鬼，擅自怀疑这名nV子会找人去逮他时，这名nV子其实在为他张罗衣物，为他找工作，试图在这不公不义的社会中为他寻找未来。

    作为病患，曾经有人告诉他费洛斯的戒护官就是群白痴低能lAn好人，那些笨蛋总会将别人的事摆在第一位考量，绍翰原本不信，这下他不信也不行了。

    很黏，很烦，却始终存在。

    不论他们这些病患如何自甘堕落，任凭自己陷入多暗的深渊，这些灯塔总会将光投向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离不弃。

    「真的是白痴低能lAn好人??」绍翰不禁哽咽，随後也发现那张被成堆宣传单覆盖的留言纸。

    他小心翼翼拨开宣传单，尽可能不触及趴睡的羽雯，最後成功cH0U起那张留言纸并拿起来过目。

    绍翰对不起，请原谅我的Si脑筋，我想重新和你好好谈谈，但你手机都没接，我语音信箱有留言也不晓得你听了没，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希望你能快点回来。

    你回来看见这张留言後，若还在生气，想继续出去散心，请记得把药和乾净的衣物带上，桌上我也放了生活费，别让自己饿着了。

    如果你不生气了，希望我们能坐下来聊一聊，希望你愿意告诉我，你为何那麽想入特勤组，或许我们能一起想办法，看怎麽样把你弄进去。

    ps:今天去超市刚好看见牛r0U在促销，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菲力牛排，肚子饿就直接煎来吃喔！

    纸张略微颤动，视线因泪水而模糊。

    水渍Sh了满载温度的文字，持着留言纸的野兽落下久违的泪。

    为什麽要道歉？该道歉的不是我吗？

    为什麽这个世界总是好人在道歉，总是好人在苦恼，总是好人在流泪？

    为什麽像自己这麽糟糕的混蛋总能遇见这样的好人？为何自己总要到最後一刻才能看清这些人赋予的温柔？

    绍翰顿时想起那张遭岁月侵蚀的泛h信纸，当初在浏览nV孩真正的遗言时，那时的感受就和此刻一模一样，懊悔到想一拳扁Si自己。

    他万分激动握皱纸张，就怕自己的泣声吵醒熟睡的nV子，绍翰没多久便强b自己镇定下来，他擦去眼泪并将留言纸放回书桌上，接着双膝跪地。

    深夜，释出柔光的桌灯映照绍翰半边侧颜。

    桀骜不驯的猛兽垂头跪在灯塔下方忏悔，直到黎明。

    待暖yAn升起，曙光照亮了卧房，趴在桌上的羽雯睁眼就见绍翰跪在脚边，他已跪了整个凌晨。

    「对不起。」绍翰直朝睡眼惺忪的羽雯磕头，这一磕是为她手腕的抓伤，和那些狂妄无礼的蠢话道歉。

    「别??别这样，先起来吧。」羽雯有些意外，她也注意到自己身上被人披上毛毯：「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昨晚大概十二点，留言纸也看了。」绍翰仍没起身：「我想入特勤组，是想把那些作恶多端的家伙全g趴，我不会打Si他们，我只会让他们知道老子b他们更强，更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旁观者通通闭上他们的贱嘴。」

    「是想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藉此被肯定吗？」

    「当然不是，说过了，我只想创造出一个好人不再掉泪的世界。」跪地的绍翰仰望身前的引路人：「只要能创造出好人不再哭哭啼啼的世界，要我成为英雄恶魔还是野兽都行。」

    「只有乱世才需要英雄，而好人都能幸福的世界不需要英雄。」虽然用词有点偏激，但羽雯大概能理解了。

    「一点也没错。」绍翰眼底映照坚定的刃。

    听完身下这头大猫的答案，羽雯嘴角随即上扬：「那桌上这些东西就用不到了。」

    说是用不到，但她不觉得那些满是注记的宣传单和西装是白费。

    少了那些耐心和付出，任谁也无法驯服面前这头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