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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少主这是在告诉他,做狗要本本分分。  (第2/2页)
 当时他亲口告诉云哥如何逃离大营,如何混到中心岛上的暮色,再假装雇佣兵混到船上出岛……他知道一个刚进训练营的人不可能在厮杀中幸存,他不想云哥死。    他一一讲过怎么逃跑、怎么规划路线,正值排名厮杀哪里有巡逻漏洞、何时会出现交替的巡逻空缺……    这些时奕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那些藐视主家威严、大逆不道的话。    舒青尧现在已经没空思考惩不惩罚了。    他艰难地吞咽一下,定定地望着时奕,只想他大发雷霆地告诉自己,云哥已经按照自己说的路线跑了。    然而二少的状态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时奕出奇地平静,和他当时刚手刃云哥后的反应一模一样,暗沉的黑眸没有一丝波澜,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他看上去沉默寡言,不似初见时那样有耐心,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送了他一句话。    “别再惦记了,你的云哥死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冰刃直插在舒青尧心脏,让他倏然瞳孔剧缩,全身的血液都凝出冰茬来,又疼又冷,一动都动不了。    死了。    当初他们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    “云哥,只要你信任我、有胆子跑,就一定能活下去,”他有些骄傲地说,“没有人像我一样研究得这么透彻。”    古昀笑了,没回答他是不是一定会跑,只说了一句“你胆子真大”。    舒青尧蹙起眉,听着就有点不安心,想激他一下,“你不会是害怕了不敢跑吧?我胆子大有什么用,你别到时候去找教官举报把我供出去,说不定不但要被教官罚,被少主知道了还要把我扒皮抽筋。”    古昀眼中的笑意更深,瞳孔中尽是他看不懂的冗杂,“不会。你很有趣,我喜欢。”    然而说这句话的男人死了。    舒青尧怔怔望着眼前的泥土,面无表情,连一滴泪都挤不出。    那个口口声声和他说共结连理枝的人,明明没有背叛,却断如折木了。    从那以后,这段青涩的苦难永远封存在舒青尧记忆里。    他以为这辈子和古昀都不会再有交际了。    他不是个沉湎于过去的人,这两年在岛外打拼,他甚至想过当初是时奕在骗他,或是随口一说,就把原本逃跑的云哥说死了。    但不论是逃了还是真死了,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和那段被折断的竹条一样掰成两半,碎在他心底就此埋没。    可是,上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那位传闻手段凌厉、心思缜密的古少主居然能和云哥联系到一起。    要知道回来相当于自投罗网,他早就该趁外出远走高飞,离这个以权压人的变态远远的。    至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般,无力地紧攥胸口,像被万箭穿心。    打断腿骨的惩罚只是少主随意施予家奴的下马威,就疼得他几近昏厥,被汗水完全浸湿。    滂沱大雨中,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每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却不及心里叫嚣的酸苦一半难忍。    他爬了一路,血迹就蔓延了一路,雨水都冲不散鲜红,腿上的皮rou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今日一句命令,从今往后他便是与山海自由作别,万般不甘也只能屈身,做少主脚边一条狗。    想到这儿,舒青尧的牙齿都快把白玉鹰牌咬碎了,艰难地喘息,每次胸膛起伏都像要把肺呼出来。    当他拖着断腿耗尽生命力爬到大营的机场,奄奄一息被拖上直升机的时候,舒青尧忽然鼻子一酸。    原来他们的缘分不该称为缘分,而是不折不扣的孽缘。    教官手下多狠的鞭打、一路上多少公里的剧痛和挣扎,都没让他眉头皱过一下。    可如今,他却觉得眼眶发烫,趁视线还没变得湿润就赶紧闭上眼。    耳边响着一声声恭恭敬敬的“影卫大人”,可他半死不活、狼狈地歪倒在直升机上,根本不像能被恭敬的样子。    他不发话,那些人就一直跪着不敢起来,诚惶诚恐给他治疗双腿。    多可笑的恭敬,像在嘲讽他奢求不到自由。    舒青尧绝望地闭着眼。    手机响了,是虞城。    舒青尧艰难地摸出被泥泞打湿的手机,在众人的视线下划了好几次屏幕,才终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口气说了很多,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头的沉默,关切的声音有些急迫。    “我没事……暂停运行吧。”    他疲惫地闭上眼,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透过唇齿间咬着的白玉鹰牌,有些模糊,“我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你在哪儿?”停顿一下,虞城的音量提高了,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是你那所谓的主子为难你了?!他是谁,我去哪儿捞你?”    “不必查,别给自己惹麻烦,”舒青尧艰难打断他的不自量力,深吸几口气。    “虞城,你就当我死了。”    1    手机从他脱力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    “影大人,进古家的外部通讯设备要拿去细查。”    那人恭恭敬敬地跪在旁边给他解释完,然后不讲道理地把他的手机收走,躬身行礼,“得罪了。”    舒青尧半眯着眼,审视他几秒随即闭上了,眼不见为净。    电话挂断像夺走了他最后一线生机。    狭窄的直升机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永远拴起来的狗,哪怕狼狈不堪受尽屈辱,只要是少主养在脚边的,依然会万人敬仰。    舒青尧不动声色紧咬牙齿间的白玉鹰牌,恨不得将它彻底咬碎,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将头微微偏向地面,不肯让水迹沾湿眼尾半分。    他知道少主这是在告诉他,做狗要本本分分。    从此,少主的荣光便是他的荣光,他不再需要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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