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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并未停歇，只是从那场诡异的、冻结一切的静止中恢复后，变得更加凌冽和沉默，仿佛天地也在为刚才那瞬间的法则紊乱而惊悸。我们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膝的积雪中跋涉，留下身后那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废弃气象站，以及站外空地上那几堆被新雪迅速覆盖的、人形的灰白痕迹。

    没有人回头，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每一声靴子陷入积雪的“咯吱”声，都沉重得如同敲打在心脏上。陈卫东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我和石头身上，他右臂那石灰般的Si灰sE在昏暗的天光下触目惊心，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他压抑的、从牙缝里漏出的痛苦x1气声。他的左臂紧紧抱着怀里的破布包，里面是那本残破的俄文笔记本和那个布满裂纹的金属圆筒——那是用瓦罐的湮灭和一条手臂换来的、沉重到无法呼x1的“知识”。

    孩子们沉默地跟在后面。招娣和小丫手拉着手，小脸冻得发青，眼泪早已被寒风吹g，只剩下麻木和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寂。鼻涕虫和铁蛋低着头，拼命踩着前面人的脚印，仿佛只要慢一步，就会被这片吞噬了一切的白茫茫彻底吞没。

    下山的路b上山时更加艰难。风雪模糊了方向，T力早已透支，而心灵的创伤远b身T的寒冷更加刺骨。王会计等人化为尘埃的景象，如同梦魇，反复在眼前闪现。那不是战斗，不是对抗，而是……抹除。一种超越了他们所有认知的、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湮灭。

    “歇……歇一会儿……”陈卫东的声音气若游丝，他的嘴唇乌紫，脸sEb雪还白。

    我们找到一块背风的巨大岩石，挤在下面。石头拿出怀里最后几块被T温捂得半化的“满福糖”，分给大家。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味，此刻却像救命稻草，勉强拉回一丝活着的实感。糖纸被小心地展平，放回那个小布袋——这些彩sE的、印着“吞金”照片的旧糖纸，是窑洞，是夜校，是零号，是那段短暂却闪烁着微光的日子……最后的证明。

    陈卫东靠坐在岩石上，用颤抖的左手翻开那本残破的笔记本，目光扫过那些潦草的俄文和诡异的图表符号。他的眼神不再是科学家的狂热，而是一种沉痛的、近乎绝望的专注。

    “……他们……他们几十年前就在监测……”他低声说，声音破碎在风里，“他们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叫它‘锚点’……他们试图g扰……甚至……控制……”他的手指抚过那一页被W渍模糊的警告，“但他们失败了……代价……是整个勘探队……和矿脉的活化……”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风雪和国境线：“这个圆筒里的东西……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研究成果……也可能是……更大的灾难的引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颤抖，“我们必须……必须找到能看懂它的人……在他们……再次愚蠢地惊醒它之前……或者……在别人找到它之前……”

    “北边……真的会有人帮我们吗？”石头闷闷地问，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迷茫。老大哥？那个遥远的、陌生的、甚至带着几分敌意的庞然大物？

    “不知道……”陈卫东疲惫地闭上眼睛，“但……这是唯一的方向了。那里的某些人……或许还记得‘704勘探队’，记得这个气象站，记得‘锚点’的传说……或许……也有像零号一样……试图理解而不是毁灭它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呓语，“知识……没有国界……但灾难……有……”

    风雪稍歇，天sE依旧Y沉。我们必须继续赶路，在天黑前找到更低洼、能避寒的地方。

    重新上路时，小丫突然停下脚步，她蹲下身，小小的手指拨开岩石缝隙里的积雪。那里，几株近乎g枯的、叫不出名字的褐sE野草，紧贴着地面，顽强地生长着。在这片被严寒和Si亡笼罩的绝地，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命痕迹，却显得如此刺眼。

    小丫没有摘它们，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枯y的草叶，然后站起身，乌溜溜的眼睛里，那层被恐惧和麻木覆盖的y壳，似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她看向北方，看向那片未知的、被灰白sE云层笼罩的广袤土地，轻声地，仿佛自言自语：

    “草……还没Si透……”

    又走了不知多久，天sE彻底暗下来之前，我们终于在山腰一处避风的山坳里，找到了一个极其狭窄、像是野兽废弃不久的浅洞。洞口被枯枝和积雪半掩着。

    挤进这勉强能抵御风雪的狭小空间，T力终于彻底耗尽。孩子们挤在一起，很快在极度的疲惫和惊吓中沉沉睡去，即使睡梦中，身T也不时惊悸般地cH0U搐。

    陈卫东靠坐在最里面，借着洞口透进的最后一点微光，用冻僵的左手，再次翻开那本笔记本，目光SiSi盯着一页绘制着复杂能量流向和那个原子轨道符号的图表，眉头紧锁，仿佛在破解一个关乎存亡的密码。

    我坐在洞口，负责警戒。怀里的破棉袄空荡荡的，只剩下瓦罐冰冷的触感残留的幻觉。衣兜里，那张属于零号的、彻底空无的卡片，像一块冰，贴着x口。

    夜深了，风雪再次呼啸起来，吹过山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在这片远离人烟、被遗忘的国境荒山里，在这小小的、如同被世界抛弃的避难所中，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风的声音，和孩子们不安的呼x1声。

    就在这时，陈卫东猛地x1了一口气，声音在Si寂的洞x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他SiSi盯着笔记本的某一页，左手手指颤抖地抚m0着上面一个极其隐蔽的、之前被W渍partially掩盖的标记！

    那不是一个俄文字母，也不是图表符号。那是一个……一个极其简洁、却让我的心脏瞬间骤停的图案——

    一个由三个圆弧巧妙嵌套构成的、如同cH0U象星云般的徽记！

    这个徽记……这个徽记我见过！在零号第一次投影出那片浩瀚星图时，在那些流动的光点和线条的间隙里，这个徽记如同水印般，一闪而过！那是……那是零号所属文明的身份标识？！

    它怎么会……出现在几十年前、这个废弃气象站的、苏联人的绝密监测日志里？！

    陈卫东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记本。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和困惑，声音g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们……他们不是仅仅在监测‘锚点’……”“他们……他们可能在……在追踪……‘它’？！”“或者……他们在追踪……曾经接触过‘它’的……‘东西’？”“零号……他的到来……难道不是偶然？！”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北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穿透了风雪，穿透了国境线，投向了某个无法想象的、更加深邃和恐怖的真相深处。

    风雪在洞外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怀中的空无感，从未如此刻般沉重。那一点被迫带离故土、在风雪中飘摇的星火，其光芒照亮的，似乎是b毁灭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谜团。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