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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共此时  (第4/4页)
不同的。    李忘生养伤这段时日已将刀宗上上下下全走了一遍。    虽目不能视,然在心里留下的痕迹却不可避免地更加深刻。尤是见了“海之丸”的遗骸后,他用气扫过了所有的刀痕,亦知谢云流当时挥出的是怎样斩风破浪的一刀。    三十年后,他忽然触碰到了谢云流不为他所知的那一面的冰山一角,是他们彼此错过的三十年,然抚摸过那锐利又狂妄的刀痕——    ——沧海横流,他在此与他相见。    他亦遇到了刀宗许多人,有从前便认识的方轻崖、萧孟等静虚弟子,亦有不认识的江湖豪客,这些人,都是谢云流从今往后可以信任的同行之人。    1    李忘生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谢云流自立宗门意味着什么,而他从心底竟升出了做不得假的欣慰。    孤舟不再漂泊,有可停的归处,有可行的前方。    如此,甚好。    可惜华山雪深,无渡舟之处。    他该放下了。    或许也该离开了。    --    李忘生提出离开的请求时,当然遭到了谢云流不容置喙的拒绝,但他已经离开华山太久,一派之主怎好在另一个宗门,整日无所事事,如同一介闲人。    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眼盲对他的生活起居待客接物更无影响。    谢云流如今是刀宗宗主,已没了让李忘生事事照拂他的立场。    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然而到了晚上,谢云流又带着酒来找李忘生求和,任性地带他出海,说什么都要在走之前带他看一看海上的月亮,好似忘了他分明什么都看不见。    说是出海,也不过是谢云流划着一条小船,带着他到了浅海。    谢云流邀李忘生喝酒,待他没法拒绝浅抿几口后,又将他推倒在船上,月白的衣服散在了甲板上,被月光照着,李忘生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柔光。    谢云流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赏月,却在赏另一个月亮。    耳边本该是海水静谧的絮语,换成了那人逐渐略带急促的轻喘低吟。    李忘生没有拒绝谢云流,在这海天的辽阔中,在那人进入他时,他绷紧了身子,蜷缩起了脚趾,白玉般的皮肤泛起了红。    他眼睛看不见,便对谢云流的触碰更加敏感,甚至连那些沟壑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小船上下摆动,带动海浪的纹波,李忘生听着船舷的浪涌,感受着谢云流带给他得情潮,心中却怅惘。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2    他俩的身体贴在一起,连心跳都似乎同频。但他知道,谢云流亦在同他道别。    海上的月亮应该很大很圆,他突然想睁眼看看。    他看到了那轮明月,在谢云流的身后。但眼盲真的能在瞬间自愈么?他不确定这究竟真是自己所见,还是心里所想。他的身体如浮萍一般随波涛起伏,心又在欲海中沉沦。    从前不明白,谢云流怎么可以一边说恨他又一边说爱他,如今似乎总算明白了一些。    若没有这些爱恨,那么谢云流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只是一种纯粹的际遇使然,命运在三十年前就留下注脚,他不该有如此的情绪波动。    可他们却偏偏相爱。    李忘生抬高了腿,迎合了谢云流的动作,后来干脆翻过身子,坐在了谢云流的身上,难得主动款摆腰肢,似要把那人嵌在身体中一般。两人缱绻拥吻时,他看到了一轮红日自海平面升起。    他真的看见了,亦看到了谢云流那如刀刻般的俊脸,镀上一层金边。    “看见了吗?”谢云流吻着他的头发问道。    李忘生点点头。    2    “我见惯了这些,总觉得已是寻常事物。可再见到时,却总想着,能和你一起便好了。”    整个海平面都被染红了,他和谢云流不着寸缕,在这自横孤舟之上,身若蝼蚁,却又似要与这浩荡江海,苍莽天地,合而为一。    大道无形……道法自然……竟是如此。    体内的那股阻滞突然被气撞开,温厚的内息自体内汩汩而来,从此乘物以游心。    谢云流亦感觉到了他的内息变化,只觉得心中无限欣喜。    “你练成了,师兄该道一句恭喜。”    “那么,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    很少有人知道内景经并没有第四层。纯阳至高武学内景经,在吕洞宾留下的秘籍中,只有三层。    “师父,徒儿若练成三层,日后又该如何精进?”    2    “那便要去寻你自己的道。”    如今李忘生知道自己武学又有精进,他可以将这内功心法命名为内景经第四层,亦可命名为别的,纯阳立派不过数十载,千秋倏忽一过,百代之后,谁也不知纯阳武学将发展成何种模样。    世间的武学又为何非要拘于一个名字,谢云流开宗立派,开枝散叶,亦是武学传承,不必拘泥于静虚之名,亦不必拘于纯阳之名。从心而动,顺意而为,万法皆是自然。    李忘生笑了:“师兄,上一次比试,是我赢了。”    “不错,是你赢了。”    “师兄,从今以后,我不必再仰望你,亦不会再等你。”    “我就在纯阳,你若想我,便来见我吧,纯阳山门始终会为你敞开。我若想你,也自会来寻你。”    “可是下次比剑,师兄可得小心些,莫要再输了。”    谢云流看着这样的李忘生,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这一面,他知道他已释怀。    今日过后,他们都可以用更纯粹的心去面对对方,不必再小心翼翼,不必再剑拔弩张。    2    “好呀,我很期待那一天。”    --    李忘生回到了纯阳,一切如往常一样。    “师父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素天白和林语元小声议论。    “今日师父又去了一次剑气厅,寻了一样东西,叫我带给大师伯,说是补上回的贺礼。”    “是什么?”    素天白摊开手,一枚古旧斑驳的戒指静静地躺在手心。    青山负雪,沧海横波,天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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