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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残地缺(考彪) (第1/3页)

    我流“地狗噬月”。大道的真相,是不完美的,天地都有残缺。

    自私的人自愿赴死,大爱的人独怜一人。

    厚雪簌簌掉在额头、鼻尖、脸颊,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成形,小孩张了张冻实的手,裂出细纹的手又痒又痛。娘见崇应彪愣生生站在屋外挨冻,撩起封窗的薄棉一角,“傻孩子,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

    崇应彪转了头,踩住厚实的雪花地,后挺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等他带了一身寒气进门,娘从火炉上的石板拈了几颗烫熟的麦,手递到他嘴前,崇应彪张了嘴。

    熟络又烫乎的麦粒在嘴里滚了一圈,崇应彪边嚼边蹲到娘的身边,“娘,雪太大了,没打到东西。”

    “没事,”娘朝火炉里递着树枝干,又笑道,“没事,你看……”

    一股鲜香幽幽飘来,崇应彪的鼻子抽动,手向前捞了一把,“娘?”眼睛凝不了神,眨眼又眨。眼前的人和东西混沌杂凑,周遭黑茫茫一片,崇应彪缓了几口气,唤道:“哥哥。”

    “嗯?”应声的人将他扶起,水袋上仰,润湿了崇应彪干涩的唇。

    风吹得发丝晃动,崇应彪拉了紧外袍松散的束带,“怎么不喊醒我?”

    “见你睡得熟,”姬邑递过rou汤和棍节,稳妥放进崇应彪的手中。

    雾气温温迎上脸,崇应彪嘴抵在碗边,呼呼吹了两口,顺下汤水,“哥哥,我们到哪儿了?”

    姬邑仰面朝天,天际橙黄、茫茫的日垂在西边,“等天再清些,这几日天浊,看不见星宿。”

    呼噜吞下rou块,崇应彪在空中摸了两下,递了回去,“你多吃些,长出rou来。”平时一向是他替姬邑猎食,今日他早早昏睡,姬邑腿伤未愈,也不知从哪儿打来吃食。

    “好。”

    姬邑吃得沉默,崇应彪摸了摸眼上的纱布,草药团nongnong的汁水已经干涩,他另一只眼只能勉强视物。声消下去人也不见似的。他挪了位置,靠近姬邑身边,无头无尾冒出一句,“长rou是什么感觉?”

    姬邑放了碗,圈住崇应彪的手,指尖的硬茧在粗糙手心爬走了两下。崇应彪露出笑,弯了手,“痒。”

    天还未暗,草药悉悉碾在姬邑的手掌,nongnong的土味,崇应彪抽鼻,侧头扇气。他一动,姬邑循着走,勾住崇因彪的身子摆正,“乖,上药了。”

    树枝燃得脆裂,不时炸出细碎的响,暖黄黄的火忽明忽暗。姬邑歇在崇应彪身旁,崇应彪揪摸身下的草茎,绕了几圈掐断后又揪起一根。去朝歌的路真远啊,他们走了一月有余,还需走上多久……也够不顺的,北崇一行人只剩下他和哥哥,去什么捞子朝歌当质子,他背起哥哥跑了得了。

    不知怎么勾住一盘温玉,环玉撞得轻灵,崇应彪应声转头,偷偷趴下,两臂支起身子,一指悬在姬邑的脸上。

    额骨高阔,鼻梁坚挺似山脊,滑落眼眉,指腹轻轻描了两遍茸茸的眉。崇应彪大胆地张开五指,愈往下走着,气息忽地打住他的手,崇应彪讶地收回,不见姬邑动静,屏了气又偷摸上去……

    睡得真稳,崇应彪若无其事翻了身,他往心口锤了几下,怎么鼓得比风还响。

    拂晓升。姬邑埋好昨夜的火堆,见崇应彪起身,“昨夜睡得好吗?”

    崇应彪眼下乌青,对姬邑避而不谈。姬邑走到崇应彪身边,拢起他一头散发,不再多问。崇应彪抓了抓发髻,又极不放心地叮嘱:“姬邑,你睡得太熟。我们不知何时能到朝歌,路上指不定有什么,你要多防备着。”

    “让你忧心了,你在我身边,我安心。”姬邑一愣,拢住衣服掩盖身上幽幽的冥洞。姬邑垂眉思了半刻,现下他的五感渐失,吃得少,一日睡得比一日沉。他要再快一些……

    崇应彪兴匆匆地朝前,脸皮跟还未塑形的面团似的,拧出一个不大柔和的笑。

    走了大半日,路越开阔。想是进了朝歌边界,从北崇霜冻冻的苦冷中走出,才觉得自己离家愈远,崇应彪不由拢紧外袍,似有什么落在衣物上,崇应彪顺手截了几颗,“你在撒什么?”

    姬邑解释道:“草籽,这一路草势稀疏,又多被流民奔走。等落下雨,自然会长出来。”

    姬邑往崇应彪手上放了一把,崇应彪玩似的东射一颗西弹一粒。走走停停,脚下终生出条光秃的小路,离家不远了,姬邑莞尔一笑,忽见远处一簇晃影。

    眉间微蹙,姬邑停下脚步,一阵阴风袭来,刹那间,那物就到了跟前。

    “怎么不走了,”崇应彪静声听,多了些脚步和喘息。一股浓烈的腥膻侵入,崇应彪欲上前,却被姬邑挡在身后。他抽出短刃藏在两人间,后牙不自觉咬紧。

    牛头人身的什物立于他们身前。阿傍粗气吁吁,他请道,“伯邑考,七日已到,封神在即——你须要赴榜成神。”

    说得什么鸟语,呜呜噪噪,半个字也听不清。好似一团鬼祟堵住耳朵,崇应彪唇角陡然抽动,存意拨开姬邑。姬邑不动如山,轻拍崇应彪的腰侧两下,顺势将怀中裹食的布包递给阿傍,双手合于胸前微微俯身。

    阿傍掀开布包,覆手间,七魄如点星立于掌中——「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碧眼中姬邑的身影晃动,只剩崇应彪警惕地提防。最后一魄「臭肺」归位,明了伯邑考心意已决,阿傍闭眼又睁:“臭肺既归,依约再宽限你七日,伯邑考,珍重。”

    抖去一身膻味,崇应彪闷头快走,手持的木杆掇烂葱绿草皮,翻出湿濡濡的土。遥遥传来姬邑温和地呼唤:“崇应彪,等等我。”

    眼见崇应彪慢走,两个人距离缩近。姬邑踱步,抚平似被千斤抵压的胸口,凉意入骨的大手牵起崇应彪,“怎么不高兴?伤口没好,别走那么急。”

    还不是你!崇应彪旋身,抽动的手紧攥在姬邑掌心,终究是忍不下,急急叫唤:“我们每天有一顿没一顿,你把吃的给别人,我们怎么过。那人逃出封地,没了庇护,我们哪顾得他们死活。若有凶徒……”

    呼吸重落,眼下跳着一团火,崇应彪捂住火灼的眼,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撑住身子。姬邑忙扶他坐下,两指轻柔他的额侧,宽慰道:“你莫要气,我记下你的话了。”

    崇应彪良久匀出一句:“父亲,是这样教你的吗?”

    出发朝歌前,宫里那些泼皮户暗地嘲他不少,被他捉住领子好好训了一番。崇应彪抽了抽鼻,养在宫里的兰蕙自比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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