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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秋给师傅打电话，文佩宁没接。

    估计这下闻心也回不去了，慕秋叹了口气，在这个城市像他这种人连往上爬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

    慕秋和慕言出生没几个月就被丢到了福利院，双胞胎本来应该很招父母心疼的，但他们却是双性人，是父母口中的畸形儿。

    听福利院的老师说，当时那对夫妻把他们丢下时，讲话都是外地口音，看来是故意把他们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们被抛弃的很彻底。

    福利院的待遇很是一般，两人相互依偎着长大，中间倒是有人因为兄弟俩的长相想收养他们，但后来看过健康报告也都不了了之。

    慕秋是从大人们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老师从小就和他说，上厕所要去教师的厕所，因为那里有隔间。一开始他以为是老师的偏爱，后来才明白是无声的保护。

    保护的同时又粗暴的把他和其他人分了类，让他始终难以融入同龄人的圈子。

    但是，还好，他还有慕言。

    慕言和他是一样的，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性别，一样的不合群。只有慕言不会那样打量他，只有慕言会对他毫无保留的笑，只有慕言会叫他哥哥，会听他的话，会对他撒娇，只有慕言会管着他，会心疼他。

    但很多时候慕秋都没把慕言当弟弟，反而把他当朋友。

    他太想要一个朋友了。

    福利院里有独立的教育机构，像他们这样很难被领养的孩子，从小就在福利院那几栋楼里生活，见的人也只是那么几个人。

    有的孩子来了很快就走了，有的像他们一样一直没有人带走，但也很快会组成自己的小团体。

    慕秋从来都是和弟弟待在角落，没有孩子对他说，我们一起吃饭吧，或者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很早熟的，他们从很小就学会了看大人的眼色，也理所当然的看懂了老师对双胞胎的态度——没人领养的拖油瓶。

    直到成年之后，慕秋才从那种环境中摆脱出来，但随即又进入了另一个残忍的世界。

    福利院墙外的世界，是小慕秋眼中天堂一样的存在。但他那时候只想着快点离开，哪里意识到在墙内的日子才是最安稳的。

    进入社会后他想过继续读书，但是两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孩子，低保只能保证他们活着，读书上学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慕秋自然的承担起赚钱的角色，让高考成绩更好的慕言继续读书。

    说实话，慕秋心中没什么怨言，他反而挺高兴的，因为他根本不喜欢上学，比起来打工，还是上课让他更痛苦。

    A市是个吃人的地方，他们租不起北区的房子，只能去南区。垃圾场旁边的老楼，又脏又乱又差，什么样的人都有，每个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仿佛无力挣扎的笼中鸟。

    慕秋当时都想回福利院再求求院长了，但想起来院长给他们办退院手续时刻薄的嘴脸，瞬间打消了念头。

    之后就是慕秋最不愿意回忆的两年。

    兄弟俩因为长相不错，很多店都愿意招他们当前台。慕秋在一家奶茶店应聘成功，刚上班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店长的微信，油腻的话语转弯抹角的警告他怎么才能留下，话里话外都是猥琐贪婪的欲望。

    慕秋看懂了，第二天就没再去了。

    让慕言也不要再打工了，专心上学。

    慕秋去工地搅过水泥，一天八十，但是因为干得慢，克扣到一天七十五。

    搅水泥是个很累的活，不但要倒灰加水搅拌，还要不停的用小推车运水泥，空闲时间还要打打杂，一秒钟都停不下来。

    一天干完走路都是虚脱的，一觉睡起来胳膊酸疼到抬不起来。

    慕秋觉得这活虽然累，但是赚的钱踏实，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sao扰信息，他应付不来那些。

    后来还是慕言心疼他，哭着说不上学了也要打工，他才换了工作。

    慕秋又在超市收银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真是什么人都见过了。有故意找茬的，有偷东西的，有没带钱撒泼的，有看他新来的教育他的，更多的是把他当成女生sao扰他的。

    小超市加上他就三个员工，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要去卸货、割猪rou、称称、打扫卫生。一天下来，不比搅水泥轻松多少。

    工资是月结，他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一点，交完房租水电还剩一点，全给慕言当生活费，他自己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低保的那五百块钱。

    后来听说加油站招人，一天干十二个小时，一个月能挣四千五，他想都没想就报名了。

    过五关斩六将才应聘上，因为在超市干活有经验了，会说话讨好经理，又给经理送了两条烟，最后才选了他。

    加油站是三班倒，他每天工作的时间都不固定，经常分不清白天晚上。慕秋每次都要提前一个小时起来，走去加油站——他舍不得坐公交的钱。

    听起来很苦，但他真的很喜欢走在路上放空大脑的感觉，想想加油站的工资，每天都很有盼头。

    慕秋其实很喜欢加油站的工作的，只要守在加油桩旁边，有车来了给加油就行。不会有太多交流，也不会很累。有的客人还会不放心，自己下来拿加油枪，他就更轻松了。

    慕秋在加油站干了一年多，每天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车，他计划以后慕秋毕业有工作了，他们也买一辆车。哦，不行，得先换个房子，他讨厌垃圾场。

    他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文佩宁的，让他半只脚踏进了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