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他与他的二三事2 (第2/2页)

回家天理难容啊。”

    “对啊，我家婆娘都没你家顺哥贴心，就这厨艺水平，得娶回家供着。”

    汪顺听着心里高兴得飞起，面上却表现得和这些糙汉子一样贫嘴。

    “瞧你们那点出息，早点干完活儿回家不就能吃上自家媳妇儿的热菜了，少贫啊！”

    “哈哈那也得我家媳妇儿有这手艺啊，哎，以后跟着顺哥的姑娘才真叫有口福。”

    许锋吃口糖果子再喝口绿豆汤，笑道：“你怎么就不能找我哥学学手艺，回家让媳妇儿有口福呢。”

    工友摸摸头，“你别说还真可以，等年纪大了造不动房子，有个做饭手艺也能讨生活。”

    “嗳，我哥收徒弟贵着呢，你先攒够学费。”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人顺哥还没说啥你倒主意多，顺哥差我这点钱嘛你就叭叭叭。”

    “不收钱你也得排队，我先报的名，等我出师再说。”

    汪顺撑着侧脸看青年和工友们斗嘴，一缕清风吹过来，掀起青年额前碎发，他望了好久好久没眨眼。

    工程队效率不错，十来个人的队伍错班建设，不知不觉新的教学楼已经垒到三分之一，与此同时图书馆的项目需要加快推进，从各地捐赠的图书源源不断，只能暂时堆砌到一楼临时搭建的读书角。

    汪顺发现青年经常会蹲在图书角打发休息时间，看入神时连饭点都会错过，有时候还会拿个本子对着书本写写画画，认真又专注。

    他觉得奇怪，怎么着都想象不到一个常年在工地干活的普通工人会有看书学习的爱好。

    这天傍晚突然下起暴雨，学生们早早放学回家，留在学校守校的只有个别在职员工和工程队的人，许锋由于泡在图书角忘记时间，被隔在旧教学楼。

    距离小卖部几百米外的汪顺看到赶忙打伞过去把许锋接回。

    “咋回事啊我的老弟，人到中年突然奋发学习？”

    汪顺扔给许锋大毛巾，再把炉子上温的热菜摆上小桌。

    许锋微叹，“以前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只供我读到初一，后面辍学出去打工，遇到很多不认识的字和听不懂的话，就想着有机会还是得多学学。”

    啊？只读到初一？那不就是小学学历？

    汪顺惊讶，抄起青年放在桌上的本子翻开。

    上面不是别的，全是书上的词句，有简单的词也有复杂的生僻字，句子长短不一。

    看得出青年已经很努力在把字体写规整了，但笔触仍然歪歪扭扭不自然。

    这大概是汪顺熟人里面学历最低的一个，不说吴蔚然褚柏林那种顶级学府的学生，就是他自己多少也混出来个普通大学学历。

    “我……字写得不好看，你别笑话我。”

    青年坐在小餐桌前，第一次露出拘谨的模样，竟然只是怕别人觉得字写得不好。

    汪顺想起那张字体歪曲的小纸条，内心不期然冒出几分酸涩，他开始心疼眼前的青年。

    儿时的他虽然没有亲情关怀，但是有大善人全老将他托出那片苦海，同一个时空同一片土地上，仅仅晚出生几年的青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成长期深陷贫困泥潭，直到现在都只能依托底层体力劳动获取偶尔的学习机会。

    忽而生出一股强烈遗憾，如果当初飞出这座大山前他就认识青年，再想办法使劲拉青年一把，以青年这种坚毅的品性，飞出大山后一定会有比他更灿烂的人生。

    “怎么了？”

    “有些郁闷，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许锋懂他的意思，轻轻摇头道：“哥，每个人爬出去都需要拼尽全力的，你不用因为没有拉一个根本拉不动的人，对曾经拼命努力的自己有遗憾。”

    老男人盯着青年，压制住鼻腔的酸意，故作轻松道：“你说你没读过什么书，怎么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是啊，就算早点认识又怎么样，那时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管其他人。

    “这就是人生经验吧，哥你还需要向我学习。”

    “嘿，顺杆子往上爬是吧，吃你的。”汪顺笑着给人夹菜。

    吃过晚饭，骤雨渐歇，汪顺想让青年留下来过夜，却找不到合适理由，毕竟水泥卧室就一张不宽的床，硬要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睡觉，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好在天气大神没有听到老男人呼唤，电力大神听到了，刚等青年洗完锅碗，整个学校突然陷入黑暗，同时间职工宿舍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叫骂。

    诶嘿，停电了。

    汪顺瞬时反应迅速，惊恐低叫：“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哥？”青年立刻摸黑抓住老男人手。

    老男人：“我怕黑。”

    ……

    “没关系，我陪你到来电。”

    “可我很困啊。”

    “那我陪你一起睡？”

    差点就把‘好’字脱口而出，汪顺压低声线显得忐忑，“我的床很小，我怕你会觉得挤。”

    “没事，还能比宿舍的小？宿舍咱两不还一起挤过么，没事的哥。”

    就这样，汪顺如愿所偿将许锋带上床。

    刚开始他还矜持着给许锋留大半空间，后面气温下降，他理所当然往热源那边挤，美其名曰报团取暖。

    青年大概真是将老男人当作弟弟看待的，心态和行为上不自觉就会产生‘要多照顾他’的心理。

    看老男人不自觉发抖，他干脆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再把老男人身后的被子压扎实。

    被这种无声的体贴照顾漾起心波，汪顺闭上眼，顺从地靠在青年火热的胸膛，偷偷伸出手臂环住青年紧实的腰身。

    后半夜学校终于来电，而静谧的水泥卧房里谁都不知道。

    此时他们正抱在一起安稳入睡，呼吸越来越近，直到身体温度融合，再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