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出?戏里戏外】第四折戏?登树食荔01 (第1/1页)

    「我什麽都不要，给我三尺白绫就好！」

    南薰馆里，没有下戏後等着领酬金的轻松愉快，只有柳四宝的鬼哭神嚎。

    原来柳四宝发现唱戏倾诉衷情，却没能入得了郑聪的眼，心心念念的聪爷还送了陈梦笙翠鸟，於是柳四宝就要找棵树寻Si寻活，好不容易被众人劝阻下来。

    陈梦笙看看哭得愁肠寸断的柳四宝，她按了按额角，觉得头痛yu裂。

    「啊啊啊??我心已Si，谁都别拦我，我要去吕宋??」柳四宝大哭。

    「没人拦你，我送你去安平搭船吧。」陈梦笙叹息。

    柳四宝抹抹脸：「我要去向聪爷辞别，你陪我去。」

    陈梦笙皱眉，她并不想和郑聪有所瓜葛。

    「你夺了聪爷的心，就等同断我情缘，不怕我去寻Si，成了你的冤亲债主吗？」柳四宝要胁陈梦笙，话都这样说了，陈梦笙只得伴着他回到郑聪宅邸。

    「奴来向老爷辞别，并送上礼物。」回到郑聪宅邸，柳四宝款款折腰，显得弱不禁风。

    「不必了。」郑聪冷着脸，却望着陈梦笙，陈梦笙尴尬地赶紧喝乾手中茶盏里的茶，一边心想，柳四宝可真没诚意！他明明空手拉着她而来，没携任何礼物。

    「这礼，爷一定喜欢的。」柳四宝抛了目箭，又复笑YY地望着陈梦笙，陈梦笙这才察觉他投过来的目光，带着猥琐的笑意，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奴婢成全爷的心愿，只盼爷能将我留在身边，远远看着爷也好。」柳四宝楚楚可怜，陈梦笙察觉一GU热气冲向肚腹，陌生的感觉让她倏地站起身：「你——」

    「对啦，刚趁你不注意，我往你的茶盏施了媚药。我一个逢场上戏的下作伶人，随身定会带着这种助兴暖情的好东西。」柳四宝笑得好诡异，郑聪满意地眯起眼，才刚起意，就有人将陈梦笙带过来，可谓是陈小公子自己上门，这下子，人们不能说他强占伶人了??

    瞧陈梦笙换下磨镜匠人的粗布衣衫，作寻常公子打扮，更显得清秀俊美，一双灵活顾盼的眼瞳，隐隐焕发官家公子的机敏神采。

    郑聪不觉哑了嗓音，他伸手触碰陈梦笙的指掌：「笙官，听说你小字希舍??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正要和陈梦笙五指交握，眼看这细白小手将如探囊取物般易得，他一颗心悬到至高处，神sE喜不自胜，倏地陈梦笙抬手掀翻桌子，茶水泼了郑聪一身，陈梦笙慌忙拔腿往门外奔去。

    虽是中了媚药，但她毕竟自小习拳，努气运劲之下，能延缓媚药的势头，因而即使双眼发昏，还不至於瞬间四肢百骸瘫软、神智溃散。眼看郑聪家仆扑上来，陈梦笙仍得以迅速闪开，她凭藉仅存的理智果断判定，不走大门直接翻墙逃出，必能让家仆们措手不及。

    陈梦笙一路跑得虽快却也跌跌撞撞，她赁了牛车，火速上车，原本想回南薰馆，却怕礼部诸人看到她这狼狈模样，车至大井头渡口，赶紧跳上一艘即将启航的舢舨，回到王城。

    她怕遇上郑克臧，让他瞧见窘态，於是不敢踏进利镜阁。

    啊，哪里是安心安身的所在？

    她好想回家，陈家旧宅第已不复存在，一时半刻之间，她也无法回到哆若若社那株老欉檨仔树，忽然一阵海风吹过，她依稀闻到，檨仔熟悉的酸香。

    臧哥哥说曾移了棵老檨仔树，就在利镜阁後方。

    绕了好一会儿，陈梦笙循着香气找到浓绿密荫的老树，以最後仅存的意志攀爬上树，置身细细碎碎的檨仔h花中。

    郑聪用媚药，陈梦笙尚能挣扎着走出宅邸；回到王城，躲到檨仔树上，这才觉得安心，她松开领口，企图消散浑身热意。终於，她感觉凉爽了些，於是斜斜倚着树g，眯起了眼??

    ＊＊＊

    「陈教习在哪？」郑克臧来到南薰馆，遍寻不着陈梦笙，不由得厉声发话，礼部的仆从吓得瑟瑟发抖：「启禀监国，他陪伶人柳四宝至郑聪老爷宅邸了。」

    郑克臧又驱车来到王叔宅邸前，正好见到哭丧着脸的柳四宝，被下人扔出门抛在街上，郑克臧不待搀扶，立刻跳下车，一把揪住他衣领：「陈梦笙呢？」

    「他吃了媚药却不从，逃走啦??」柳四宝说得含混不清，郑克臧摇了摇他肩膀：「清醒点！梦笙去哪了？聪叔下的药吗？」

    「奴下的啦！」柳四宝摀着脸：「我怎知陈教习会去哪里？他边跑边跌倒，嘴里胡乱嚷着要回家，监国倒是去陈教习家找找啊！」

    郑克臧起身，梦笙的家，会是哪里？他仅能确信，不可能是总制第。

    「??好在哆若若社到处都有檨仔树，其中最大的一棵，几乎算是我的居处了，我心情不好时，需要躲避夫子的责骂时，就会窝在树上??」

    梦笙的话语言犹在耳，郑克臧挥挥衣袖，对罗莫得大喊：「刻不容缓，立马回王城！」

    ＊＊＊

    一返抵利镜阁，郑克臧大步疾走，来到那棵檨仔树下。

    八年前，遍寻不着笙弟，他无法去哆若若社寻人，只能请司掌园林的仆从找来一棵老欉檨仔树，种在王府里。

    檨仔树年年结果，他因而得以藉由橙h多汁的甜美果实，思念笙弟，并想着，有朝一日笙弟回来了，盛夏结实累累之时，他要和笙弟一起拿竹竿打果实，而後一起笑眯眯地啃那甜津津的果子。

    他受封监国，并决定迁居王城，辟个属於自己的院落。工部问他属意何处，他下令道，将王府那棵檨仔树移入王城，哪里最适合檨仔树生长，他的院楼就选在那儿。

    树上传来不成调的歌声，郑克臧听了不觉莞尔。笙弟被下了药，居然还能逃回王城并爬到这树上，可真是难为他了。

    郑克臧仰望树梢，梦笙的鞋子踢掉了，仅着袜子，双脚踢呀踢，荒腔走板地唱着歌。

    「??我为你受尽气，h五娘你可无行止。袂不记得，袂记得高楼上，是你亲手掞丢落荔枝。」

    这是陈三在h宅受尽委屈时，对h五娘发出的怨言，陈梦笙觉得，没有b这句戏词更能代表她的心声了。

    今日为了臧哥哥一眼垂青，上戏竭力演出，没得到任何回应，却遭柳四宝陷害，险些被献给郑聪，只是侥幸得以顺利逃脱。然而，这些辛酸委屈，臧哥哥都不会知晓。

    她唱罢戏曲离开郑聪宅邸时，臧哥哥正要对中意的妃子人选留下锦帕，真不知臧哥哥选了谁，是冯如织，还是——

    陈梦笙唱着曲，意识昏聩，她好想站在臧哥哥面前，直视着他的眼，对他这样唱。

    蓦地，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她朝思暮想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