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吾爱恒春 (第1/3页)

    又名：沉香为什么那么招男人喜欢

    还名：舅舅灭情敌的一百大招

    从外人视角看这对舅甥

    ———————————————————1.屠承

    漠北王宫——吉香殿。

    案上放着一封未曾拆过的信，殿中侍者守卫被一应遣退，屠承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上，凝望着那封同样孤单的信，长时间地缄默着，像一座雕塑，眼中似乎涌动着哀伤，若风绕沙走，转瞬又无。

    这封信由天庭承德府的神将亲自送回，送信这种小事本不该由将军来做，如此受重视，屠承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信上“承德元帅亲启”几个字扎眼得很，今日七夕佳节，这信便是屠承亲笔所书，为了邀沉香同游天宫，却被原封不动地打回。

    屠承双眼渐渐地红了，算算日子，他与沉香已有百余年未见，而他们唯一朝夕相处的时段，不过两年。

    那两年有着数不清的风霜刀剑，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在世两百年，他无亲朋襄助，唯靠自己，可自从遇到沉香，这些明枪暗箭便极少落在他身上。就是这么一个人，与他非亲非故，却总为他拔刀相助，纵使他知道沉香天性如此——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也总盼着自己在他心里能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兄弟，或者将他视作晚辈也好。

    可那日灵霄殿对峙后，他便知道自己对于沉香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沉香真正在乎的，唯一个杨戬。

    沉香并未直言他心悦杨戬，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起初他也以为沉香对杨戬仅是小辈的孺慕之情，所以每每提起他的时候眼中总有熠熠光彩，但后来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沉香的眼睛很好看，宛若丹凤展翅，剔透如琉璃玉灯，笑起来时眉目皆翘，似一汪春水泛日晖，正是这样漂亮的眼睛，想起杨戬时里面盛满了仰慕与思念，甚至是恋慕、憧憬。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因为他看向沉香时也是如此。

    杨戬在三界口碑不算好，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他私以为沉香爱错了人，可当他看到杨戬的第一眼，就知道沉香会倾心于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谈其他，只谈风姿与气度，恐怕就再难找出一个能与其匹敌之人。

    他并不惊异于沉香对自己亲舅舅有超出伦常的感情，凡事千万，谈何荒唐。

    那是一年秋，漠北的春与秋没有什么差别，都是风沙漫天、长夜寒冷的寂寥模样。他办错了事，父王便用家法责打了他一顿，无甚妨碍，外面天色已黑，他想着沉香没吃过漠北特有的点心，就给他送了过去。沉香是外族人，族内人担心他会窃听要务，不让他住在营帐内，他也不恼，也不辩，日日卧于百里外的黄沙上，抑或是枯木枝头。

    筋斗云名不虚传，他驾云前去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次与往常不一样，他打远处便隐约闻得一阵极美妙的琴声，犹如巧风回转、鹤鸣幽涧，是乃神仙幻乐，婉转动听，却似有哀愁。

    他听出来了，这是白居易的《汴水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他在思念谁？又在期盼着与谁依偎望月？

    屠承靠近时琴声已经停了，月轮之下，他看见沉香坐在古琴前，手上还保持着抚琴的动作，寒夜簌簌而来的风吹得他白色道袍的衣角翻飞如滚浪，垂落后背的青丝也是如此，不知与何物在空中缠绵，总不肯落下。屠承看得出神，回过神时沉香已经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眼前挥，问他在看什么，他只得尴尬一笑，不说实情。

    “我素来知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不曾见你在乐这方面有兴趣，没想到你的琴技如此高超。”

    沉香笑道：“我这算什么啊，不过是些皮毛，论琴技当属我舅舅，我这些雕虫小技都是他教的，可惜我不争气，学不出个所以然来，否则的话所谓名师出高徒，舅舅怎么也得教出一个天下第一的乐师。我对丝竹管弦没什么兴趣，当初学的时候偷懒来着，经常把舅舅气得脑袋冒烟，后来他不想我不高兴，就不教我这些了。我舅舅对我好不好？”

    屠承但笑不语，脸上添了些苦涩，良久才缓缓道：“我曾听说真君待你狠心，可见传言误人，你口中的真君与他们说的完全是两个人。”

    沉香摆摆手，道：“这种事三人成虎，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我舅舅待我比亲儿子还亲呐，哪天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见见他，他不知道有多和蔼。”

    屠承摇头失笑，沉香怎么一时聪慧过人一时傻得可爱，缘何不知杨戬的和蔼是分亲疏的呢？许是他看得多了，便以为杨戬待谁都是如此吧。

    “你很爱你舅舅吗？”

    “那当然了！”沉香灿烂一笑，明眸皓齿，仙人之貌，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尔后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吸了下鼻子，一把抬起了屠承的胳膊，他身上处处是伤，牵扯一下都疼入骨髓，早前尽力让身体动作的幅度小一些，现在被这么一拽，疼得冷汗都流下来了。

    沉香发现了端倪，眉头一皱，道：“你父亲又对你用家法了？”

    屠承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是我犯了错。”

    沉香二话不说就为他疗伤，大罗神仙的法术当真厉害，不过须臾屠承便已痊愈。

    “我在漠北待了一年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个家难道不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么？为何你爹要这么对你？可他对其他孩子又慈祥得很，你不比他们懂事得多？你要是我儿子的话，我肯定舍不得揍你。”

    这话说得好不刁滑，屠承笑骂道：“谁是你儿子？”

    “不苦着张脸就好。”沉香拍拍屠承的肩膀，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凡事都有两面，看开了就好。可惜你生于王族，也可喜你生于王族，有些人啊家徒四壁却看不到家庭美满，一心攀附权贵，有些人呢亲不敌贵，向往寻常人家的生活，却吃不了苦，也就这样衣食无忧地过了一辈子，所谓缘来缘去，转瞬成空，什么跟你有缘就去抓什么，要不然到头来一个都抓不住，是吧？”

    到头来一个都抓不住……

    屠承讷讷地呢喃着，耳边风声呼啸，他眼中除了沉香，就再无其他了。然后他只记得沉香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瓶子内有乾坤，装了不少仙药，沉香要他以后受伤就涂抹在伤口处，很快便能愈合。

    是这样的，沉香对他很好，没人像这样善待过他，只有沉香……为他解惑，疏他心结，连细枝末节都能照顾到，可他能看出，沉香明明不是一个心细的人。

    只此一点，便能要他对沉香之死靡它，思慕不已。

    屠承逐渐收拢回思绪，案前香炉里的沉水香已经燃尽，他猛然起身，手脚匆忙却又木然地往炉子里撒香料，霎时烟尘四起，浓烈的香气钻入鼻翼，他这才算是舒心地深叹一口气。

    此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卷走了案上书信，在空中慢悠悠地荡着，屠承赶紧伸手去收，信复又回到他手里，信封崭新无比，甚至没有折痕，他看了半晌，默不作声地将其纳入怀里。

    十来岁的侍官跑了进来，说外面载歌载舞，热闹得紧，要他莫再闷在殿里批折子，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