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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岳华山，险峰耸立，怪石嶙峋，松柏斜飞寒石间，瀑布直挂高岩中。芳菲吐蕊身姿娇，葳蕤山林转回桥，鸟兽环山四面起，猿荡谷涧落底潮。端得是神仙宝地，前有祥瑞镇守，后有天庙横断，看似险象环生，实则别有洞天，一眼望去巍峨雄伟，景色秀丽，无人不惊，无人不叹。

    再观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春景，李树桃树一起开了花，交织错落在山间，繁茂的花朵被风一吹就簌簌地飘落花瓣，有些飘到溪水里，有些随风奔往远山去。清澈溪边坐着一白衣男子，鬈发在日光照耀下更显金泽，他握着把钓鱼竿，安静地等待鱼上钩。

    杨戬已经在华山留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和沉香同在圣母庙居住，往常沉香下凡探亲，他若是有空闲便会陪他在这里小住，早成了平常事。昨日沉香偶然提了一嘴想吃鱼，他便来此垂钓，正好沐浴山林芳泽，也是难得的惬意，从破晓时分出门到现在，他差不多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时辰，水桶里孤零零地游着一条鲤鱼，还是两个时辰前钓到的，杨戬不由得想，果然，人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此时，鱼线微颤，鱼竿稍紧，杨戬敏锐察觉到鱼已上钩，正要收杆拉线，却见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分量足够的石头，正好砸到了鱼线垂落的地方，一时间水花四溅，鸡飞蛋打。

    杨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舅舅！您原来在这里啊，看看看！我在这里！”沉香拨开花枝，高举起一只手冲杨戬挥舞，清俊的容颜上笑容永驻，眉宇横波流有狡黠灵光，更加明媚动人。他说着就往杨戬那里跑去。

    沉香看到地上的渔具，想起自己方才干了什么好事儿，一阵心虚地摸了摸脑袋，道：“舅舅，原来您在钓鱼啊……”

    杨戬见到沉香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是笑着轻点他俏生生的鼻尖，道：“调皮捣蛋！”

    沉香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就挑起眉毛拍拍胸脯，道：“钓鱼多费时间啊，您看我的！”话音刚落，他便将手摊开变出一根削尖了一端的木头棍子，兴致冲冲地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又将衣袍前后系了一个结绑在腰上，撒欢儿似的跑进了溪水里，溪水清澈见底，如镜透亮，奇形怪状的石头铺在水底，踩上去却不硌脚反而很舒服。

    杨戬怕他划伤脚，又不想磨了他的兴味，待沉香眼疾手快地叉到一条鱼又欢欢喜喜地向他展示时，他才放下心来任由这闲不住的小孩儿玩闹。

    沉香一截莲藕般的小腿浸泡在溪水中，飞溅的水滴撒上了衣衫，鱼儿挣扎时拍出的水珠洒到脸上，额前两簇发外围挂着晶莹的清水，他笑靥如花，顾盼神飞，活泼如朝阳倾覆，灵巧似神鸟翩鸿。沉香仔细观察着水里的动静，耳动目厉，一棍子戳进去，又叉到一条鱼，他得意地朝杨戬扬起眉，一直旁观着的杨戬被他激起了胜负欲，便随沉香下水，也不顾自己一向整洁的衣服会不会被弄脏。

    “舅舅，我们比试比试如何？看谁收获更多！”

    “好啊，那筹码是什么？”杨戬笑看着他，问道。

    “嗯……这个我没想到，随便吧，比完再说！”

    与其说这是一场比赛，还不如说是舅甥俩闲暇时的玩闹。结束后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沉香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杨戬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脚腕，拿棉巾擦拭他脚上的水珠，沉香的脚比寻常男子的要小一些，弧度平滑漂亮，五只圆润的脚趾整齐规矩地排列着，像五颗磨得精致的珠玉，既白皙又柔嫩，只是脚底有几处薄茧，是早年时常奔波所致。杨戬擦得很仔细，动作更是轻柔至极。

    沉香埋首数着桶里的鱼，喃喃道：“我是十四条，那舅舅是……十六条！啧！输了。”

    杨戬拿来沉香的鞋袜帮他穿好，闻言笑说：“看来接下来几天，我们每顿都得吃鱼了。”

    沉香坏笑道：“那好办，我们明天回天上，这些鱼就让爹娘解决吧。”

    “小坏蛋。”杨戬忍俊不禁地敲了下沉香的额头。

    山间清风怡人，杨戬提着满载的水桶，沉香拿着渔具，舅甥俩正往圣母庙去。途中沉香问到了方才一战的筹码，杨戬微微一笑，说先欠着，以后再谈。沉香也没在意，在他身边走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抬眼可见圣母庙中的炊烟时，饭菜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往里进时可见三圣母已经来迎，这对舅甥大清早就都不见人影，免不了被三圣母一顿数落，他们也只好站着挨训。

    “我说二哥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去钓鱼了。沉香昨日不过顺嘴提了一句你就如此放在心上，这孩子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我啊早就见怪不怪了。我看你迟早把他惯坏了。”话虽这样说，但三圣母笑容满面，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调侃意味居多。

    沉香这才想起，自己昨日看到家里墙上挂着的《鲤鱼跃龙门图》时，是说了想吃鱼这句不厚道的话，只不过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舅舅却记到心里去了，虽然舅舅会很在意他的每句话，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次都会感动，也可以说是心动？

    沉香歪头看去，杨戬正笑语盈盈地和三圣母话家常，他眼珠微微转动一番，忽然高声喊道：“诶！爹？！”

    就在三圣母转头的时候，沉香踮起脚飞速地在杨戬侧脸亲了一口，唇瓣重重印上去，未曾发出任何声音。三圣母没有看到刘彦昌，沉香笑呵呵地找了几句话搪塞过去，她也就深信不疑了，只是感觉二哥跟她说话的时候笑意更深了。

    杨戬余光里是偷了香后喜滋滋的沉香，自己被挑起的欢喜像决堤水一般难以制止。他对沉香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野兽，哪怕沉香对他付诸一星半点的喜欢都能汇聚成一把钥匙，那把锁早就掉落，笼门也开，他的欲望将一发不可收拾，或许可以说，早已如此。

    沉香给的一点甜头就足够让他食髓知味，往后想要的只会更多。他说敖望贪心不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怜沉香还不知道，我这个亲舅舅对他有着怎样可怕的心思，沉香有没有想过，我午夜梦回时是怎样亲吻他、抚慰他的？又是怎样与他共赴云雨，抵死缠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