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华山请罪 (第2/2页)

外，桃花飞舞，杀机暗涌，左右各排九男女，中间端立一仙君。只见为首者一身帝释青云纹雄虎氅，头戴狐尾冠，额系蛟龙带，腰裹翠竹缎，足蹬蜀锦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银盆脸生出慈悲相，三角眼显藏嗜杀意，刀锋未露先伤人，软心若抛无人问。此人便是青丘族长涂山岑的一把手——周奚，修炼千年，一朝得道，原身是山林猛虎。

    周奚只看了杨戬一眼便垂下眼睛，再没有胆量直视，他陪涂山岑夺江山、保江山，风雨数千年，阴谋阳谋招数用尽，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多少聪明人折在他手里，饶是阴毒狠辣如涂山岑也不会在他面前得到一分好处，他自认为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怵惕之感，可今日得见这位二郎真君，才知事实并非如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带有深沉的城府，一经岁月浮沉、万事打磨，便会凌驾万物之上，比如杨戬。世人对杨戬褒贬不一，唯有百姓歌颂其功德，大多神仙妖魔都对他嗤之以鼻，想来也是如此，司法天神执掌天条，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加上杨戬又以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出名，手段想必令游走在天条边缘的人望而却步。他从不认为不择手段是用来贬低人性的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些人要活，就必须争，比如他，而有些人为了大义，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不得不残忍，比如杨戬。

    现在看来，权力这种玩意儿不过是杨戬身上最不起眼的刀刃。他有实力弄权，是权需要他，而不是他去求权。这种人，天道都能谋，还有什么是他谋不到的？三公子究竟何来的胆量，敢利用杨戬夺位，果不其然，自掘坟墓……终究是太年轻了。

    “参见清源妙道护国崇宁真君川蜀大帝威灵显化天尊。”众人屈身拜道。

    刘彦昌看了眼杨戬，见他没有放他们进庙的意思，就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周奚恭敬道：“真君，鄙人受涂山族长之托，前来向您赔罪。”他将手上的木盒高举过头，腰弯折下来，埋首说道：“三公子对您多有得罪，这是族长的赔礼，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杨戬走到周奚跟前，并没有接过木盒，而是抬起手，将墨扇一头抵在盖上，向前轻滑，木条便敞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根血迹干涸的断指，根部被纱布包着，筋条都看得清楚。

    杨戬轻蔑一哂，收回墨扇，目光如淬冰刀，似笑非笑地看向周奚，道：“涂山族长有心了，想必杨戬的薄礼他也已经收到了。”

    “是，多谢真君相助，青丘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捉拿叛徒，此等恩情青丘没齿难忘。”

    杨戬收下木盒，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待周奚一行人离开后，杨戬看都不看一眼手上的脏东西，意念一闪就将其化作齑粉。

    刘彦昌是看到木盒中究竟是何物的，当时只觉血液都冰凉了，对杨戬的认识不免又陌生了几分，不过他也没资格过问杨戬的公事，只是不知他平时是如何教导沉香的，倘若他将自己的行事风格全部教给沉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更何况，他一直怀疑杨戬对沉香……但他又不敢相信，才从来没有过问，先前的几次旁敲侧击也没看出来杨戬有什么不妥，也罢……终究是沉香的亲舅舅，定不会害他。

    只是……刘彦昌沉默着站在原地，杨戬的背影在他眼中都是冰冷无情的，他手心攥出了汗，心中忐忑，好似有些不好的预感正在逐步成真，究竟是什么呢……

    春去秋来，杨戬沉香在快入冬时回了天庭，天上人间洪流不一，天庭连一日的时间都未曾过去。人间几个月足以让沉香对华山狐妖之事淡忘彻底，他依旧尽职尽责，勤奋读书，刻苦练功，时而和兄弟姐妹饮酒作乐，时而在玉帝专门割下的校场上练兵。

    将武阁——校场。数万天兵整列，银甲银盔，恢弘盖世，众位神将肃立，威风凛凛，气势磅礴，沉香立于队列正中最前，手握雷神枪，横挥破云，下劈裂光，一枪直指青天外，一招生割血门阵，端的是雷霆万钧，凌厉无比，似压城之云，不给对方还手之机。招式即出，底下兵将跟着练习，汗水挥洒，好不快意。

    待练兵结束，兵将被遣散，孟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搭上沉香的肩膀跟他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

    “你听说了吗，漠北出了个新狼王，叫什么……什么……哦！叫屠胥，势力扩张地挺大，据说因为这个狼王不尊天庭不认二圣，陛下对他不是很满意，近来可能会有所行动，你得准备着，陛下要是真想对他下手，肯定第一个就要你去。”孟蘅叹了口气，好像她现在就要上战场。

    沉香点头道：“听说了，只是屠胥功德积攒得不少，漠北因为他风调雨顺，百姓更是安居乐业，不过是不服天道罢了，又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贸然进攻定然难以服众。玉帝又不是贪战的性格，他真有动漠北狼族的预兆？莫非是屠胥太过……”

    孟蘅撇嘴，拍拍沉香的肩头，道：“他可比当年的齐天大圣还藐视天庭，主霸道，最喜欢逆天行事。”

    “这样啊……”沉香摸摸下巴，旋即笑道：“管他呢，人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态度，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也是。”孟蘅赞同道：“对了，我之前借你的书呢，看完没？”

    沉香顿了顿，眼神躲闪道：“还没呢，过几天再还给你哈！我先回去了！”书我就看了一两本，全都被舅舅没收了，给我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开口要啊，唉！那能怎么办，只能去偷了，希望舅舅没有把书藏得太隐蔽。

    果不其然，沉香才离开将武阁，玉帝身边的值官就传他去瑶池觐见，瑶池金光闪烁，仙泉潺潺，玉帝王母共坐上位，沉香到时二圣正对坐饮酒，见沉香来了，玉帝笑得和蔼，先是寒暄了一番，才表明传唤沉香的用意。意思很明确，玉帝要沉香领兵攻打漠北狼族，捉拿狼王屠胥。

    沉香直接拒绝：“陛下，狼王屠胥守护一方百姓，功劳甚伟，凡间治世之法与天庭定会有些许出入，谈不上对错。况且一旦出兵，劳民伤财，生灵涂炭，天庭兵将何其无辜，下界百姓何其无辜，要得此无妄之灾？陛下，三界众生，讲究共生共息，一国尚非一人之国，更何况天下？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玉帝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沉香下去。瑶池内清泉入池声清脆悦耳，王母放下酒杯，莞尔道：“早知沉香会拒绝，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玉帝笑着为王母斟酒，道：“这要是杨戬，恐怕会去攻打漠北狼族，他很懂得养虎为患的道理。沉香对三界生灵一直是采用怀柔之法，所以他能得人心，但其中人心的变故他又岂能全部把握。只是朕没想到，沉香会用这一套说辞来拒绝朕，他真是长大了，洞悉时局，心怀天下，可是……”

    “可是什么？”

    “可沉香是由杨戬手把手教出来的，为何他们的处事之法却截然不同呢，真是令人费解啊。”玉帝懒洋洋的喝下一盏酒，道。

    王母抬眸，笑容明艳，“沉香可不止杨戬这一位良师，他的心性一来自本身，二是因为谁，陛下还不清楚吗？”

    “哦对对对……”玉帝大笑道：“瞧朕这记性，娘娘请。”

    大理净坛，峨眉胜佛，传其道，解其惑，相性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