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苍唐花all花)_二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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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 (第1/2页)

    天气开始回暖,唐无锋的伤也好了大半,两人启程去往落雁城。这一回不必逃命,走的不紧不慢,白日赶路,晚间照常投宿。

    唐无锋一到了外面,就成了个冷淡又谨慎的模样,依旧是不碰茶酒,不住最好的房间,处处打点妥帖。

    早先在去往范阳时,便是这样一副行事,那时唐无锋话极少,又总被顾清说的哑口无言,在面具下也板着一张脸。

    他这时将面具戴上了,一件件暗器装到身上,又成了独来独往的刺客。顾清一手撑着下巴,瞧着他笑,唐无锋问他可有什么事,顾清便摇头,还是微微笑着看他。

    顾清平日里神情总是淡淡的,有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他这样笑,反而让唐无锋不自在起来。

    “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同了,但细看着,又还是那副样子。”

    “我倒觉得你变了许多。”

    “那是好还是不好?”

    唐无锋也说不上来,顾清对旁人,依旧是冷淡疏离。他们走的不快,路上也遇到些意欲相交的江湖人,在外多认识几个朋友是好事。

    但顾清从来不回应,他好像不想和任何人有太多牵扯,大多是唐无锋去应付了,他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多说,就像没这个人一样。

    唐无锋知道他的心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其实看到顾清一个人对着什么东西出神的时候,心里也会泛起些没来由的慌张。

    就好像,他对这个世间也毫无留恋,随时能够将一切舍下。更令他不安的是,这也许并非错觉,顾清至今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像是在努力维持着一个表象。

    他看到过那双手上层叠的疤痕,它们并不深,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浅,甚至一点药物就能让它们消失。但最浅的一道,大约是五六年前了,变成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细痕,像一道不经意的折痕那样。

    而更久远之前呢?

    那些消失的,被掩盖的,真的痊愈了吗?

    “你今日心不在焉,是有什么难处?”

    许是频频走神,又总盯着顾清的手臂,便显得与平日谨慎有些不同,唐无锋摇头,检查了住处四周,武器摘了搁在手边,和衣躺下。

    “不知小武那边如何了,我们分散后……”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希望大家平安无事。”

    “无论如何,你仁至义尽。”

    顾清对那些人的生死并不在意,当初救人的时候,他原本也只打算捞一个唐无锋出来,若不是薛北望借他们布局,逃的应该会更顺利。

    就算如此,他们分散行动,顾清和唐无锋也吸引走了大部分追兵,还搭了半条命进去,怎样都挑不出错处。

    唐无锋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瞥见顾清一副理所当然的冷淡神色,只在心里叹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那些同僚,便是倒在顾清面前,他的眼睛大约也不会多眨一下。

    “阿清,浩气盟有浩气盟的规矩,你……”

    他想说你不能表露的太明显,至少,至少做一做样子也好,不想顾清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漫不经心地翻着本曲谱,另一手在床沿虚搭着,“你若学医,就该知道,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人力不可变改。你救不了所有人,也可能因为救一人而误万人,你心中既有大道,就不该为了一点小事计较。”

    若是裴元在场,必定被他这一番歪理邪说气的头疼,将他罚去抄个百八十遍千金方,在谷口刻上一面大医精诚的碑文才行。

    唐无锋当然没有学过医,被顾清眼都不眨这样一套说下来,有些愣神,但又觉出些古怪,他明明想说的是不能见危难而不顾,怎么到了顾清这里,倒成了他偏要逆天而行一样。

    “你心中如何想,我不能逼着你去改,只是这些话,万不能对旁人说起,见死不救是大忌,往后……往后再说吧。”

    顾清嘴角勾起,却也算不上个笑,三分讥诮余下全是不耐,哼了一声。

    “我省得,我同旁人,又有什么话好说。”

    唐无锋又开始头疼了,他质疑自己将顾清带出万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错了?他想让顾清看一看,这个江湖并非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有公理正义,还有道义风骨,还有人愿意为了这个世间秉烛而行。

    落雁城并不算多么华贵辉煌,却是极威严,谢渊出身天策,对盟中守卫训导的很是严厉,乍一看去有几分军营的意思。

    顾清在薛北望手下待过一阵,见过他手下那支亲卫,被人称作不归雁的心腹死士。两支卫队有几分相似,却也能一眼看出不同,顾清想了想,觉得大约是恶人谷的风沙太大,让薛北望的手下都带着几分沧桑的戾气。

    不是出生入死的血腥杀意,而是常年累月日日戒备,过多的背叛和算计,麻木和疲惫郁结而成的苦涩。

    顾清跟在唐无锋身后,等着通报的人回来,他四处张望,观察着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

    他们的眼中,都是有光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那是一种信念甚至信仰,是他不能够理解的东西。从他卷进这件事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肯完完全全地告诉他,你们这枚棋子,该落到哪个位置去。

    唐无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向内敛又谨慎,从来不会做一点多余的事,总是下意识避免引人注目,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

    顾清的手有些凉,唐无锋的手包裹着一层皮革,并不能给他带来暖意,但顾清还是执拗地把手掌贴上去。

    惯例的检查,然后有人引路,到略偏的院子里,他们被分开,各自进入一个房间。在这之前唐无锋再一次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他抬起的手臂又垂了下去,也许他本该得到的是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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