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页)

    关大先生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小怀钰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这样想的。那天他的手刚伸进关大先生的大衣口袋就被逮个正着，冷峻的面庞和宽大有劲的手掌吓得他炸了毛，猛地一推，转身朝小巷子跑去，刚跑了十几步便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按到在地。

    “放开他。”字正腔圆，尾音略低，有点像戏台上唱戏的武生亮了嗓，不过要比之更浑厚。

    关大先生走近将他扶起，白皙的手沾上了土，像是玉菩萨沾了灰。

    小怀钰一溜烟得跑了，躲进了巷子中，远远地望向关大先生，而关大先生也在原地透过人群精准地朝他投来目光，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自那之后，小怀钰总是在那条街上下意识寻找那双淡褐色深邃的眼眸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常年在中混迹，顺走一个女人钱包的时候，听她跟旁边的女人说关大先生状模魁梧，容貌绝佳，却不娶妻纳妾，他的风流韵事能传遍大街小巷，说看着儒雅，实则秉性乖张，做事谨慎诡谲，连张司令也要卖他几分薄面。

    一边说着一边婀娜多姿的踱步离开。

    再见到关大先生是在一周后，还是在那个银行门口，小怀钰有点急，他想多看他两眼，好好端瞧上那么一会。以前偷听学堂里老师讲课，那是怎么形容来着，好像是什么“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眼见他就要离开了，小怀钰飞快地从马路的另一边横穿过来。

    来不及左右张望一番，飞驰而来一辆汽车将他撞倒，再是灵活也挡不住意外的来袭，连翻滚的好几圈才停下来，旁边人们惊呼如潮而涌。

    车主皱着眉头从车上下来，看着小怀钰半死不活的样子，阴沉着脸往地上吐了痰，小声嘀咕一句，晦气！

    塞了一张钞票在小怀钰的怀里，驾车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人很多，大嚷大叫，怀满仇恨。

    众人的唾骂，小怀钰从小听到大，小时候娘病重，他去讨饭的时候，人家也是这么骂他，骂他娘是老娼妇，他是小杂种。

    他倒在地上望向银行门口，见关大先生从不远处望过来，沉寂深邃，锐利冷冽。倏地，他突然在意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坐起来，额头上的血顺着他的脸颊留了下来，一滴又一滴，与地上的土混在一起，顾不上叫嚣的疼痛和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他几乎想要拨开人群马上飞快逃走。

    关大先生似是没犹豫，径直走了过来，纷扰的人群静了，他将小怀钰一把抱了起来。

    小怀钰闻到了一股子檀香，他紧紧抓住关大先生的衣襟，他不知道的是，他抓住的是他往后的余生。

    后来他住进了关家。

    关大先生名为关少钦，大了关怀钰足有十三岁，认了关怀钰做弟弟。关怀钰本没有名字，他娘在世的时候取了她相好的一个尾字“玉”，她就玉哥儿玉哥儿的叫他，后来进了关府自是不能没有名字，关少钦便给他冠关姓，取了怀钰的名，又不远万里上定光寺找的主持给一块精心雕琢的“如意”翡翠吊坠开光。这态度莫说是下人敢怠慢半分，就是关少钦的亲弟弟关少章也没有轻视了去

    刚带回来的时候只想着是自家大哥发善心从哪买下的卖身葬父的男仆，一问才知道是要收做弟弟。关少章不敢多问，他大哥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家里就没有不怕他的，饶是几位叔叔伯伯，也不会轻易与关少钦闹白了脸，这个家谁掌握实权，谁养家糊口，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所以关怀钰入族谱这件事谁也没敢阻拦。

    关怀钰无父无母，十四岁就进了关家就再没离开。关家是个三进三出的古宅，前面一口大天井，周围种了一些枇杷树，树长得过了围墙，五月未过，树上的枇杷果就已经成金黄色了。再往里就是大厅堂，四张八仙方桌，面上嵌着青斑玉石，厅堂墙壁正上方挂了一副水墨画，茶几上摆着古董盆栽。

    关家的一砖一瓦他熟的不能再熟，哪块砖裂了缝，燕子又在哪间房絮了窝，他都像是知道了什么新鲜事告诉关少钦，关少钦也任由他在饭桌上说。

    关老爷去世的早，关少钦年长他八岁，长兄如父，关少章速来什么都听他大哥的，家训第一条“食不言寝不语”始终烙在关少章的心里。有次关少章从大学回来，关少钦命人做了一桌的佳肴，给他接风洗尘。

    关怀钰与关少章不亲，该有的规矩他都做得，而且关少章在外求学不常回来。

    饭桌上关怀钰温顺的叫了声二哥后，就开始给关少钦介绍家里最近新来的“客人”，一只浑圆的狸花猫，它偷吃了顺嫂新做的腊rou，还打翻了簸箕里的萝卜干。

    他第一句一开口，便吓得关少章呛了鼻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