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孽徒 (第1/2页)

    “你在说什么？”这满含惊愕与愤怒的一句话不是江嵋问出来的，而是他们的师父雪山剑仙。

    江嵋鸦睫一眨，当即反应过来，捏住崔净嵘的脸一顿乱搓：“我是不是太久没教训过你了，你在说什么鬼话？还给我上一课？我以后是不是要管你叫师父？”

    掌门揉了揉太阳xue，心道或许是自己年纪大听岔了，伸手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弟子：“别胡闹，冷月宫的人都在看着呢。”

    江嵋惊魂未定地坐直身体，感觉到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前一刻欢爱的高潮还在灵魂中激荡，他们却已出现在冷月宫向师门问剑的场合。

    按捺下心中的躁动，江嵋不动声色地观望不远处两个斗剑的身影，一似蛟龙腾海，一似凤舞翩跹。白鹿山剑宫与冷月宫的剑术差异显着，但要说孰高孰低，几百年来都未有定论。两宗既势同水火，又情同手足，问剑这样的活动在两宫同存期间从未间断过。

    眼下相互讨教的已是这一代拔尖的高手，但仍不是站在峰顶的那几个。冷月宫的那位在同辈弟子中排名第三，与他对剑的则是剑宫排行第四的师兄。

    崔净嵘问师父：“夏姑娘比过了吗？”

    “没呢。你们两个兔崽子，终于醒了？一大早就浑浑噩噩，光惦记着夏姑娘，不认真看别人的剑。你可知世上并非只有能赢过你的剑才是好剑……”掌门喋喋不休，逮着机会就教育徒弟。

    江嵋用手把耳朵往下掰：“老头子，你越来越啰嗦了。”

    掌门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在外人面前还没大没小，让本座颜面何存？当心老夫现在就关你禁闭。”

    江嵋不置可否，只安静了一会儿，又悄声问：“师父，你从哪把我们捡回来的？”

    老人哼了一声：“你一大半师兄师姐都是孤儿，全家灭门的、被家人遗弃的……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江嵋道：“怎么会呢，在我们之后你就没捡过徒弟回来了吧。”

    掌门挑眉：“想下山寻亲？”

    “不想。”江嵋干脆道，深深看了眼崔净嵘，“只是有些好奇，我不记得我和他是被您一起带回来的了。”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雪山剑仙道，“十几年前我路过一个被烧毁的富人屋宅，听人说这家被强盗洗劫了，全府葬身火海，可是我却听见那府中分明有一道孩童的呼吸声，便进去探查。

    “我就看到你，拖着另一个孩子从花园的池塘里爬出来。当时那孩子没了呼吸，但其实未死，只是溺水冻僵，不过你猜如何？”老人脸上现出一层层笑褶，“你一见到我，就跪下喊我神仙，请我救活他。”

    边上偷听的师兄师姐们忍俊不禁，笑道：“师弟小时候这么可爱呢？”

    江嵋脸上一热：“肯定是你这老头瞎编的！”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过小嵋，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没收错徒弟，你是个好孩子。”老人瞥了一眼专注观战的崔净嵘，压低声音，“你当时穿着上好的云锦，脖子上还挂着足金打的长命锁，另一个孩子只是书僮装扮，你愿为一个下人仆从向老神仙下跪恳求……”

    江嵋龇牙咧嘴：“你怎么还自认起神仙了？”

    雪山剑仙拍拍他的肩：“幸得你一时善念，让我多了两个好徒弟。”

    台上又一双弟子鸣金收兵。冷月宫宫主站起，向老掌门朗声道：“剑仙前辈以为，这两个孩子打得如何？”

    老人瞪了江嵋一眼：“你一打岔，我都没看清楚。”随后拍拍崔净嵘的肩问，“嵘儿，你说呢？”

    崔净嵘低声道：“弟子以为，平分秋色。”

    雪山剑仙便清清嗓门，不疾不徐道：“平分秋色。”江嵋翻了个白眼。

    宫主笑道：“我看宋师侄的剑术精进不少，五年前也是他们两个对手，那时他十招之内就落败于我徒儿剑下。如今可谓脱胎换骨。”

    两人互行一礼，携剑而下。

    宫主道：“青儿，你去吧。”即刻从她身后闪出一个紫衣女子，约双十年纪，眉目坚毅清冷，比白鹿山的雪峰还要冷冽。

    她走到雪山剑仙面前抱剑俯首，铿声道：“冷月宫夏雍青，请崔师弟拔剑。”

    雪山剑仙哈哈大笑，掌中凝起一团真气，拍向崔净嵘后腰，推着他站了起来：“嵘儿，到你了。”

    崔净嵘走出几步，手指摸向腰间，碰上陌生而熟悉的冷硬剑柄，一时间惘然。

    “师弟？”夏雍青微抬起下巴，倨傲的神色与江嵋平素有些相若，似是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

    崔净嵘连忙回礼，期期艾艾道：“五……五年前拜访冷月宫，得见夏姑娘……师姐一剑，一直心向往之，请师姐不吝赐教。”再抬头时，面上的迷茫雾散，留下一片坚定之色。

    江嵋嗤道：“真会说话。”

    夏雍青面不改色，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相隔十尺对立，长剑双双出鞘。

    夏雍青紫袍飞展，贴地飞滑，衣袂如羽，长剑如喙，这正是冷月宫独门“凌燕”剑式。

    她掠至崔净嵘身前，忽而双臂一展，腾空跃起，倒转剑锋，似鸟扑食。

    崔净嵘纹丝不动，岿然如岳。直至夏雍青剑锋快抵到鼻尖，他身影忽地一晃，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