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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伏已久的暗涌，趁着夜深人静被悄悄引爆。

    许舒音醒来时手机不断震动。她打开YouTube，便看到一条热门影片挂在首页，标题大大写着她的名字。

    《音缘线》最新一期节目的片段，画面里高寻路皱着眉：

    「技巧是有的，理解糟糕透顶。」

    剪出这句的人，该给他颁「金剪刀」的头衔。他应当是看了无数遍节目，才最後JiNg选那句最重的话，成了网友转发的热门短影片──〈一句话说明许舒音的问题出在哪里？〉。

    点进去後，下面的资讯栏连结着一篇长帖，语气尖锐：

    「我总是get不到许舒音，像是在看音准技巧考试。高寻路都说了，她太追求炫技，反而失去了感情。」

    蛰伏的酸民瞬间涌出，灌爆留言区：

    「终於有人说出来了，我从第一集就这麽觉得！」

    「听她唱歌就是没有共鸣，很好听，但听个几遍就腻了。」

    「别人是唱心事，她是在交作业。」

    「很空洞，感觉在抄原唱的诠释。」

    也有少部分的粉丝帮忙留言缓颊：

    「她以前学的是声乐，当然会在音sE细节上b较注意，但并不代表完全就没有内涵啊！」

    「你们看她上一期访谈，她对人生是有自己的理解的。」

    ……

    那些声音只像千层浪中的几滴小水珠，一下子就隐没在汪洋之中。

    她平静地放下手机，走进练习室，耳机戴上，打开自己唱过的歌单。

    她一遍遍重听自己的录音。声音乾净、呼x1稳定，咬字没有一丝模糊，情绪……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判断得准。

    把自己的声音关掉太久，连电源开关在哪也找不到了。

    她知道网路上的言论不是空x来风。

    之前她顶着为母亲的愿望努力、想找寻父亲离开音乐梦真相这两个冠冕堂皇的目的走上舞台。

    她以为用技巧包装，把一首首歌唱到完美复刻就是最好的。

    那些酸言酸语一刀划破她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的问题──唱得没有感情、没有真心，那还能像母亲所期望的「用歌曲带给别人自由」吗？

    可是上次她因为唱歌而感到自由是什麽时候呢？

    她记不得了。

    她甚至记不得过去的自己是怎麽唱歌的、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进步一点？

    手机萤幕又亮了一下，是夏瑾扬传来的讯息：

    「别盯着恶评看。我相信你唱着唱着就会越来越好的，一直都是。」

    她看着那行字，指尖悬停在萤幕上，却没有回覆。

    隔日摄影棚，林佩娴一见许舒音，便跑过来。

    「学姊，你快看脸书！高老师帮你说话耶！」她兴奋地将手机拿给许舒音，彷佛她才是被撑腰的人。

    高寻路的脸书转发一则节目组不知何时更新的许舒音每期b赛JiNg华版，每次都是不同的风格、每次都有不一样的突破。

    【二手资讯繁杂充斥，但如果想要知道真相，耳听为凭，请准时收看本周六晚上的《音缘线》第5战。】

    许舒音顿了顿。

    她以为高寻路讨厌她，如果不讨厌，为什麽总是针对她，而且即便他从头至尾都很冷漠，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神看出一丝厌恶。

    但如果讨厌，怎麽会又替她说话？

    「我还以为高老师讨厌舒音姊呢。」林佩娴说。

    「可能对高老师这样有职业道德的人来说——讨厌是一回事，说实话又是另一回事。」

    「学姊……」林佩娴幽幽地觑着许舒音，「我不知道你这个臭P。」

    许舒音笑了，把手机还给她。

    「你不相信我可以吗？」

    「相信的！」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吃饭的事，好似隔阂从未发生过。

    上次在夏瑾扬的帮助下，改编了《青鸟》之後，许舒音基本上都能顺利完整唱完。甚至，在网路出现「许舒音唱歌没感情」的言论後，他还特地来关心她的彩排。

    夏瑾扬听着，已经b前几天的版本sE彩更强烈，但可能还是无法达到高寻路的标准。

    正担心着，高寻路的声音冷不防从台下传来。

    「看来我昨天发的文还是发早了。」

    他靠在边缘的座位，口吻冷淡，听不出喜怒。

    「叫你有感情，不是叫你丢弃原有的东西。技巧跟感情是相辅相成的，以前都没在上课吗？」

    空气如同被cH0U了真空，场内静得连工作人员都放轻手脚。

    许舒音怔然，身侧握着麦克风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所措之下，只能微笑。

    高寻路说完後，闭眼不再说话，但眉头紧锁，彷佛在压抑怒气。

    工作人员们继续蹑手蹑脚地继续手边的工作，负责彩排的副编导低声问她还要不要试其他版唱法，她说好。

    「试试看吧。原版。」

    原版是经典，感情饱满，很难超越。这也是为什麽它会成为许羽辉最Ai的曲子的原因之一。许舒音屏除杂念，闭上眼深呼x1。

    第一遍，节奏卡住。

    第二遍，转音没进准。

    第三遍，唱到副歌「想你陪我到老」时，她的声音断了线似的停下来。

    像是哽咽，却没有眼泪。

    「对不起，可以再一次吗……」

    她弯腰鞠躬，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每一次失误，她都再向工作人员道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节目流程因此耽搁，工作人员的表情越发不耐烦。

    「我先吧。」夏瑾扬打破僵局，撑手跳上台，接过麦克风时笑了笑，「许老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

    副编导点头示意，彩排顺序换人。夏瑾扬的云淡风轻感染周遭，氛围轻松了起来，只有舒音僵着肩膀走下舞台。

    她坐到观众席最角落。夏瑾扬彩排结束，不知何时到的林佩娴正拿着麦克风试音——「喂」了一声。

    清甜的嗓音，在许舒音耳里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心跳不受控地鼓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