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23 某种意义上也是枷锁（全文完） (第1/1页)

    “持明族褪生后都会去哪？”

    应星问。丹枫撑一把纸伞，在龙师地下室遗址入口撩动水波检查，今天太阳毒辣，但入手却冷如寒冰。

    “我不知道。”丹枫诚实的说。他又伸尾巴去搅动清水，半响，竟然有白色的游鱼探出头来，试探性的去啃龙鬃。“每次死亡意识都会中断，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破壳了。”

    “……”老公难得沉默，接不上话了。

    同居第五年，龙尊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一夜6张病危通知书，整条龙被电的浑身痉挛，肋骨摁断，最后也没死，打了石膏绷带很坚强的坐轮椅出院。

    跟丹枫过就要做好每一天都会变成最后一天的准备。他们就这个问题心平气和的聊过。

    丹枫:死就死了，这有何难？难的是活，我真是活的够够的了，站也疼坐也疼，喘气都疼，没意思啊。

    应星:嗯。辛苦你了。

    丹枫:……你也别太伤心，我加把劲还是能再爬几年的，到时候陪你说说话，日子过得去。

    应星:嗯。

    也没聊出什么名堂来，一天掰4半花就是了。丹枫见水里游鱼，表情总算松快了一点，解开衣服，一步一步趟进水里。

    “危险吗？”应星问。

    “……我不好说。”丹枫答。“只是快死了，看一眼吧。”

    龙尊叼着手电一个猛子扎下去，水下环境相当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被废墟尖利的骨架戳破，倘若蛇首持明还有活着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首先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自己乳娘的骨骸，压在八仙桌下，脖子抻的十分长，透露出对光的渴望，龙尊小心绕到骨骸后面去，漆黑的水体里这具故人的身姿是那样扭曲……乳娘是个胖胖的和蔼女人，肚腩有三层厚，意识到丹枫的作用之后试着将他带离鳞渊境，用自己的小儿子作为替代。

    别想了，丹枫。他对自己说，出去再说。

    再往深处游，是大小不一的尸体，有些烂了，有些还维持着人型，似乎没有一个成功褪生。每一位他都认识……大家看起来真安静啊。

    丹枫越游越觉得冷。地下室可能有数十米深，最底层是结冰的，基本没可能有卵了。但秉着一点他自己都品不透的心情，龙持续向下行进。

    “…………”

    鱼群变得密集起来，都是些盲眼的类别，在这片黑暗中寂寞的游动着，丹枫挥手驱赶开几头试着咬自己一口的狗鱼，拨开稀薄的水草，还剩最后一个区域没有检查了……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

    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

    他向停尸间投去目光。

    泡冷水以后的丹枫明显比平时蔫不少，应星开着星槎都能感觉龙的萎靡不振，索性调了自动驾驶，把丹枫手裹紧袖子里磨擦。

    “怎么了？”他问。

    “我不想说。”龙闷闷说，“今晚送我去神策府吧，我有事情和景元商量。”

    ＊＊＊

    “你想都别想。”景元彬彬有礼，“我当你预订是有什么大事，加温尸骨算劳民伤财，想都别想。”

    “罗浮不缺这个钱。”丹枫坚持，“最适合持明褪生的温度我最清楚，行个方便吧，将军。”

    “问题是要持续多久呢？”将军轻声说，“我也做过工作的，他们最佳褪生时期早的过了10年，晚的过了3年，事到如今，你还在奢望什么？”

    “那我自费。”

    “别。”执政者面带笑容，却看不出一点温度来，“首先禁止在鳞渊境动土……其次，丹枫啊，是不是见了龙师一面你就觉得自己全能了？”

    他慢慢走下来，擦过龙尊肩膀。“真想要说了算就把事都担起来，别缩着。”

    丹枫仍然盯着他，想通过后脑勺注视那双金色的眼瞳般。龙没有生气，只是陷入了思考。见到自己点拨有用，景元并没有放缓语气，“我可不像应星哥那么听话。”

    最后一句话应该起到了警示的作用，透过地板的影子，他看见龙尊一甩尾巴离去了。

    ＊＊＊

    丹枫从神策府出来以后更郁闷了。面上不显，但尾巴基本是贴着地来的。应星急得要命，再开口可能会惹老婆生气，但是这样实在是让人没法放心！一条青色尾巴爬到百冶壮壮的胳膊上，轻轻拍打像是安慰，“我没事、就是可能以后会忙一点吧。”

    “忙一点是多忙？”应星问。

    “全天都忙的程度。”丹枫想了一下说。“我想送帮我的人去褪生，景元不准，景元让我接管持明族再考虑这个。”平时他不会解释这么多，但景元的话让他不得不…对待老公再上点心。

    “一般龙尊上岗培训多久啊？”应星说，“要是太长，咱们叫天风君代练行不行？”

    “不行。”丹枫说，“每条船的龙尊算是分家的兄弟，止止渴没问题，但是干政还是不好的。”

    那看来是很长了。应星想。

    他妈的狗屎天风过来肯定抢我老公。丹枫想。

    ＊＊＊

    应星已经不知道自己几个月没和老婆说话。……工造司8个大单都做完了宅龙还在家里看《龙论》，如果说以前学习是消磨时间，现在是有确切的目的了，豆芽菜一样羸弱的身板企图撑起一个自治区的持明，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励志呢？

    他对老婆最后的印象是秋天去农业洞天收麦子，星槎中途被高射炮当麻雀给击落了，龙尊运起云吟术才让随行人员安全着陆。好一通批评管理员之后，学徒和工正们才拾起家伙开始干活——简单的检修而已，带丹枫过来就是为了散心。农家乐采用古老的构筑形式，内里却是崭新的，古水井有自动抽水系统，灶台仅仅做了个样子，火炕靠电波而不是柴薪加热，作为老大的百冶和老婆住里屋，白天点一次卯就算任务完成。

    湛蓝的天幕之下，坚硬巨大的机巧沉默地收割嘉禾，它们足够结实，哪怕白日也可以将坚硬的谷物收割。丹枫穿着白衣白裤，在阳光颜色的残茬里穿行，每一步都高高跃起，好像金色海面上矫健的白鲸。

    －送我泥深end－

    感谢修改器长评，钻石狗起名

    以及到此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