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月冷星寒(二)： (第2/2页)

了不少苦头。」

    「突围而出的第三个晚上，那夜一更时分，朱纨使出了他的杀手鐧。

    这几日，一直阻碍着官军进攻的灌树丛，朱纨决定一把火给烧了，於是他下令纵火焚山。火势一起，猛烈异常，军师与众兄弟们只能一路退，直至山顶的天妃g0ng。」

    「这一战可以看出，朱纨确实是个能用兵之人，於此稍早已先派人在东边鬼藤丛间，遍洒燃油，一经点燃，大火迅速以燎原之势，从东面山脚一路向上延烧。

    入夜之後，东风乍起，烈火乘风势更加肆无忌惮，赤焰火光将夜空映得通红。直到最後一刻，军师一行人始终坚守在天妃g0ng里，只是妈祖娘娘的庇佑，依然无法抵挡住燎原之火。

    一向不苟言笑，人称鬼面算师拾人笑的军师林碧川，就在大火之中大笑而亡，据说那笑声，回荡在此山之间，整整一个晚上都未散去。」

    「大火烧了三个昼夜，直至整个山头寸草无生。

    之後，朱纨再派人从天妃g0ng里，抬出军师早已烧成焦炭的屍首，依旧还是保持着仰首大笑的姿势。

    军师人称神算，他或许也没能算到自己的下场，但似乎却已经算到了朱纨的结局，因而如此大笑而逝。

    朱纨下令削首，将那颗早已焦黑得无法辨认的脑袋，挂在余姚城头示众，以儆效尤。」

    「乡野坊间谣言又起，同样流传着鬼面算师诈Si的耳语，有人绘声绘影说着，钦差大人拿了颗黑炭球呼咙人，一方面威吓百姓，同时为自己向朝廷谎报军功。

    流言反应着人们期望，百姓将事态的发展，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揣想，双屿岛这些年商贸活动的兴旺，确实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长足的改善。只是，於此同时，人们心里对东山村那一夜的杀戮，也同样心存忌惮，只是对杀戮的恐惧是cH0U象而短暂的，但对现实生活里，经济民生受到波及，这影响与感受却是立即而真切的。」

    「自从这位钦差大人上任後，他的各种举措，对当地居民而言，多是未蒙其利先受其害，只是这些城里的居民，多是敢怒不敢言，因为真正敢於挑战官府朝廷的人，早就都已经出海做海商了，因此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只能透过这些街谈巷议，来表达与抒发了。」

    一官点了点头，他懂得就像自己村子里那些总Ai嚼舌根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麽大作为。

    老人看不到一官的动作与表情，只继续说道：「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三面夹击双屿岛的，还不是此次动员的全数官军。

    朱纨至少在温州与漳州两港，还设下伏兵。这一支水军的任务，一方面要拦截从南洋方面赶来驰援的救兵；另一方面，也要追击从双屿岛突围而出，那为数稀少的残余部队。」

    「首当其冲的是彭五叔，他离开双屿岛後，在琼州＊附近追上了南下的船队，登船後立即下令调头，以全速返航赶回双屿岛。

    那一夜，船队已航行至温州附近海域，正庆幸应能及时赶到，不用两天便能回到双屿岛，与大哥相会。」

    「船队中没人能预想到，此时朱纨已经对双屿岛发起全面进攻，而许栋也与刘恩至舰队正陷入酣战。所以，正当彭五叔庆幸之余，突然发现从舷左杀出一支，由海道副吏柯乔所率之舰队。

    在海上遇到官家船队，也属常有之事，彭五叔猜测可能只是例行巡查，就如过去送些银两就能打发。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情况完全不同，对方一遭遇，连照面都未打，才进入S程范围内，便万箭齐发一阵猛攻，而每支箭上都沾有燃油，一经点燃就成了焚船的火箭了。」

    「事出突然，完全猝不及防，彭五叔旗舰船帆被火箭S中，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在船舰受到重创後，只能下令弃船。而彭五叔与几个贴身弟兄，在最後一刻也选择纵身跳入海中。

    柯乔所率水军，见对方旗舰主将与兵士皆已入海，哪里肯轻易放过，顷刻之间箭簇如暴雨而落，海水染成一片殷红，与海面焚船炙焰火光交互辉映，在血与火的背後，倒映出的是厮杀的疯狂，与讨海人的无奈。」

    「几番猛S之後，当所有人都认定，没有人能够幸存之际，官军鸣金收兵，或许自始至终，他们都没Ga0清楚攻击的对象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刻，钦差大人有令，拦截所有北行船只，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或许，在他们眼里，所有海商皆无不同，因为有禁海令在，在海上活动的所有人，皆是违法犯禁之人，所以任其屠戮剿灭，皆在法理之中。」

    「不过，彭五叔可不是普通角sE，身边那几个兄弟，身手也不一般，他们凭藉超乎常人的水X，潜入海底深处箭矢不能及之地，隐匿多时。

    只是，人终究不是鱼，他们最後还是因力竭，而被海cHa0卷往不知何方。

    半个时辰後，他们再次浮出海面，发现已漂流到了鹰东湾附近，他们浮沉於海面观察许久，之後找了个僻静滩头，悄然上岸。」

    「上岸後，彭五叔一方面，立刻派遣多名弟兄立即南下，要求用最快方式赶赴南洋，务必找到并告知光头叔，这里有埋伏的状况。

    光头叔已是最後希望，不能让他们也在不知情下，受到与自己相同的遭遇；另一方面，彭五叔自己就带上两名贴身的弟兄，动身往北而去，此时在他心里，有一个釜底cH0U薪的想法，一个不为人知的计画。」

    「之後江湖盛传，在朱纨连战告捷，大摆宴席庆功的那个晚上，有三个夜行人潜入官军主帅大寨。不过，所能确定的也就仅此而已，这三人没有再出来，也没有人再看见过他们，三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有人说，他们入寨行刺不成，在乱刀之下被砍得不rEn形，三位好汉成了无数屍块，被丢弃进了大海。

    那一战，绘声绘影被描述得惨烈无b，也有人说正因这次刺杀行动，让朱纨决定速战速决，因此後来才会痛下杀手，下令火烧西山天妃g0ng。

    真相究竟如何，并无人知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横刀百人斩彭不归，临敌应战无不以命相拚、视Si如归，而这次他真的没有再回来，真的再也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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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山港：位於宁波东南，北邻杭州湾，南面三门湾，东侧是舟山群岛，经青龙门、双屿门和牛鼻山水道通至外海。

    ＊峙海港：位於舟山岛东南端，港外有鲁家峙、马峙以为屏障，经马峙门、沈家门及普沈水道通至外海。

    ＊旗门港：位於宁波南部三门湾中，经蛇蟠水道与外海相通。

    ＊琼州：今海南岛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