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猎户虎生 (第2/2页)



    “我怎么嫁给了你这种男人啊，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种男人！你怎么可以跟他搞在一起，你怎么可以——”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夏季的雨本就来得快去得也快。邻居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围在外面，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夫妻俩吵架并不稀奇，但像他们一样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也不多见。

    孔大鹏被抓着领子，听见外面围观的邻里乡亲的声也害怕地要躲到虎子身后去。曾红棉哭着喊：“你躲什么？你躲什么！你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不敢让他们看看！我嫁给你二十年，还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喜欢玩男人的货色——造孽啊！”

    孟虎生连连阻止曾红棉，急得满头大汗：“好了！红棉姨，你也别再说！叫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谁知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却突然像蝴蝶一样忽地飞到曾红棉身边，他脚步声轻极了，孟虎生都没有听见。那人蹲下身，一手扶着曾红棉的背，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姊姊，都是我的错，你别骂大鹏哥了——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呀。”

    他的声音又清又柔，压根不像劝架的，反倒像刻意勾人似的。曾红棉却像是心火上被浇了一盆水似的真消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悲哀涌上心头，她一把抱住施琅，哭了起来。

    孟虎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红棉姨跟融化的糖块似的全身都挂在那人身上了，那人一边哄小孩儿似的轻拍她的背，一边抬着眼睛看他，下眼睑微微弯着，乌黑的眼眸里藏着隐秘的戏谑与深情。

    孟虎生脑子一热，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个男人就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

    他甩下孔大鹏，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手臂，就把人从曾红棉身边拖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你跟我过来！”

    不顾屋内两人的叫唤，孔大鹏把人拽进了后院，松开他的胳膊，还没等人站稳，便劈头盖脸道：“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用了什么花招，以后离这红棉姨和大鹏叔远点！让我再看见你跟他们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孟虎生恶狠狠地说完这番话，瞪着这人，却发现这人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微微歪着脑袋，问：“你叫孟虎生？”

    孟虎生拧着眉，怒道：“你怎么知道？！红棉姨告诉你的？”

    这人眼睛微微弯了，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细细地打量孟虎生，目光像羽毛一样从头到脚扫过他，看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孟虎生才意识到，他自己已经够高了，是村里最年轻力壮的男人，但眼前的这个狐狸精，也只比他稍矮一些，头顶恰好到他鼻梁处，手长脚长、宽肩窄臀，露出的小腿笔直修长，身量好看极了，站在那儿活像让人观赏的菩萨。

    “你要怎么打断我的腿？用这双手么？”

    这人呵呵笑道，突兀地凑上来，拉起孟虎生的手，摸着他的掌rou。

    孟虎生心里一惊，手心里像是羽毛拂过一样痒，他立刻甩开这人的手，脸憋得发青，“你！”

    “况且，姊姊和大鹏哥他们俩这么喜欢我，我不和他们说话，他们说不定就会半夜翻我的窗进来呢。到时候怎么办？你得打断他们的腿呢！”

    “你……你！知不知道羞耻！你这样插足一对夫妻俩的感情，不怕我说出去，让其他人都唾弃你吗！”

    “你真傻，”他直笑，“你不知道么？大鹏哥的几个朋友、村门口的那跛脚的大伯、还有你家隔壁那姓黄的老头……喜欢我的可不止姊姊他俩呢，你要是说出去，这些人说不定都——”

    孟虎生脑子嗡嗡的，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把人压到了墙上。他说的每一个人都分毫不差，孟虎生顿时感到头大如牛，脑仁发痛。

    “停！停！闭嘴！别说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只要是个人都勾引吗？你——”

    “施琅、施琅！虎生！……”

    曾红棉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她趔趄的脚步声。

    孟虎生便立即松开了手，同那人同时转过头，看见曾红棉从屋里出来了，看见站在后院的两人，“哎哟”一声迎了上来。

    她“噔噔噔”跑到施琅身边，两只手抓着施琅的袖子，蹙着眉，哀伤担忧的目光从头扫到尾，“你没事吧？哎呦……担心死我了！”

    她说着，双臂张开抱了上来。

    孟虎生眼疾手快，立马擒住施琅的手臂往后一扯，施琅脚步一趔趄，被他扯离了曾红棉的拥抱范围。孟虎生嘴角翘着，皮笑rou不笑地说：“红棉姨，从今以后，他……施琅跟我住吧！我家只有一个人，母亲和我都怪冷清的！”

    曾红棉拥抱的手臂张开到一半，听闻这话怔了怔，呆呆地看向他，又看向施琅。

    “……真的吗？施琅……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孟虎生用力掐住施琅的手臂，五颗手指都陷进他的皮rou里了。施琅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他，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曾红棉的脸上，低下头，蜻蜓点水般亲吻在她的嘴唇上，“嗯，姊姊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孟虎生恶狠狠瞪着这一幕，手臂的青筋暴起，似乎要把他的手臂掐断似的。

    曾红棉痴痴地盯着施琅，泫然欲泣，欲言挽留，“……那，那……留下来吃饭、再住一晚再走吧？……”

    孟虎生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不再顾及其他的，拖着人就把施琅拉走了。

    孟虎生一路把人拽回家，打开三月不归的门，用力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反手撞上门。涂着红漆的门因为他的大力而簌簌往下掉漆。然后“啪”一下打开了灯。

    施琅趔趄了一下，扶着桌子站稳了，他的手臂上被孟虎生攥着的一圈都发了青，几颗指头状的斑痕格外显眼。

    孟虎生板着脸，冷硬道：“你家在哪里？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去。”

    施琅看着他，说：“我没有家。”

    “放你娘的屁。”孟虎生嘴唇抽了抽，“你不说是吧，那送你去县城，交给警察，总能帮你找到的。”

    施琅眼睛垂下了，哀哀地说：“又是警察……你们都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虎生，要是你不让我留在村子里的话，就把我送回山上吧。”

    孟虎生权当他在博取同情，在他心里已然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精，还害得好好一户人家支离破碎。于是两耳充当没听见，把门关严实了，以防他逃跑，随后冷漠道：“不管你怎么说，明天就去镇上。你今晚就好好呆着，我去做饭，晚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