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别无选择 (第1/1页)

    那日夜里风雪骤起，灵剑峰风口结了薄霜。

    如蜃将昏厥的映灵紧抱入怀，额头抵着他泛冷的掌心，用自身灵力缓缓为他调息。

    「你是我师弟，怎麽可能丢下你不管。」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毫不动摇的执着。

    这是映灵第九次在修炼中走火入魔。

    飞燕脸sE苍白，刚炼出的丹药还冒着热气，她连瓶盖都来不及开，灵识已撑不住，摇晃着倒在石阶上。

    福竹抱着一堆书简跌跌撞撞跑来，眼神空洞得像没睡过觉的人。他把书递给如蜃：「这上面记载了与灵脉共鸣有关的禁术……也许可以一试。」

    苍楠站在远处没出声，只安静地点燃火盆，将飞燕与映灵的Sh衣烘乾，又将自己的斗篷脱下，覆在如蜃肩头。

    直到那个人来了。

    良月一如往常那般从山雾中走来，白衣无尘，眉眼无情。

    如蜃抬头看他，眼里终於露出些难以言喻的倦意：「你早就知道对吧？他是灵脉异子，注定无法修练任何功法……你早就知道。」

    良月低头看了映灵一眼，淡道：「知道又如何？」

    这一次，连一向沉默的福竹都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何收他为徒？」

    良月看着众人，微笑起来，那笑容让苍楠不自觉握紧拳。

    「因为他若不成我徒，就会成为你们的灾。」

    一语惊雷，四下Si寂。

    如蜃终於怒吼：「你究竟把我们当什麽？工具？玩物？还是……替你背罪的棋子！」

    「是啊。」良月轻声说，声音却像冰封万丈的剑意，「我从来不是你们的师父。」

    那一刻，飞燕哭了。不是为了映灵，而是为了那曾经短暂相信过的温柔。

    良月走了。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

    那夜後，苍楠失眠了。他蹲在灵剑峰下的断石边，默默cH0U出袖中一枚破旧的木簪。

    那是他从邪派地狱逃出时，唯一留下的东西——那个替他挡下三刀、最终被活活折断的「哥哥」，曾用这簪子替他束发。

    「你救了他们……」苍楠低声说，「可没人救过你。」

    他望着良月离去的方向，眼神隐约有些恍惚。

    像是终於意识到，自己对那人那种厌恨之下，藏着某种——太过熟悉的孤独。

    苍楠没有多话。他仍然扮作最平凡的弟子，按时出任务、跑腿送信、替外门执事帮忙，也偷偷照顾映灵。

    他用行动表达关心，但从不多问——他知道，有些话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而有些真相，一旦说出口，连仅剩的平静也会瓦解。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映灵偶有好转，但总会在灵气运转时再次发作。

    众人已经习惯每隔几天，映灵便昏倒一次。

    如蜃依旧陪练；福竹依旧翻书；飞燕依旧炼丹；苍楠依旧跑腿。

    ——他们无力改命，只能不断尝试，不断耗尽自己。

    那一日，天象骤变。

    本应晴朗无云的天空，忽地被浓雾吞噬，整个飘渺宗陷入一种不自然的寂静。随後，钟声大作，三声急促、七声沉重，惊醒了所有长老与弟子——这是宗门万年未响的「血封锁阵」警示。

    敌人，来了。

    宗主第一时间率众长老迎战，而当他发现灵脉封印开始出现裂痕时，脸sE首次变了。

    「有人从内部动了阵心……」

    那是宗门最深的禁制，只有极少数几人拥有打开的权限。

    短短半个时辰内，防线崩溃三处，灵脉动荡，整座山门都在颤鸣。

    宗主衣袍染血，却依然盘坐於灵脉中心阵盘之上，强行压制破口。他气息紊乱，七窍流血，仍咬牙支撑：「封……阵……不可破……」

    忽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入主峰。

    白衣，长发，腰间无剑——却无人敢挡。

    是他，良月。

    当他踏入封印阵地时，宗主已全身灵脉倒流，气血逆行。四周法阵逐渐崩碎，浮空的灵晶嗡鸣yu碎。

    良月站在阵外，静静地看着他。

    那一刻，时间彷佛凝固。

    「你来迟了。」宗主强笑一声，眼神却坚定，「你终究，还是来了。」

    良月没有回答，只慢慢走近。

    宗主抬手，一道灵光自眉心涌出，递向良月。

    那是宗主之印——象徵着飘渺宗的最高掌控权，与整座宗门灵脉的承认。

    「若我Si，你来守。」宗主声音微弱，却b任何一次都坚决。

    良月却没有接。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道微光渐渐消散，最终在他眼前破碎，化为漫天金尘。

    「你清楚我别无选择。」他轻声说。

    宗主静静看他最後一眼，气息断绝。

    光芒一闪，整座灵脉重归稳定，而那道盘坐中央的身影，早已化作尘沙随风而去。

    当诸峰峰主赶至时，只见良月立於阵中，双手负後，白衣沾血，气息如常。

    「宗主呢？」有人低问。

    良月未答，只道：「灵脉稳了。」

    「是你……杀的吗？」另一人声音颤抖。

    良月转身，一笑：「我若出手，他怎会有屍骨可寻？」

    众人霎时sE变，不知是怒、是惧、还是迷茫。

    而良月已转身离去，走入山雾深处，不带一丝留恋。

    从此，飘渺宗再无宗主——只余白衣良月一人，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