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09坠落的雏鸟-1 (第1/1页)

    专科大楼三楼。

    我放好书包，跨越长廊，来到熟悉的理科教室门外。

    第一堂课化学课，需使用到这个地方，欧力宇是打好算盘的吧。

    雨水打在栏杆上，敲出了节奏，屋上的遮雨棚溅起漂亮的水花。

    青绿的窗帘掩上窗户，令我看不见里头，唯有亮光使我确定里头有人。

    扭开门把，彷佛穿越到魔法世界，眼前有只猫，身披小实验衣、头戴护目镜，掩着口鼻站在桌面捣弄量杯。

    他一会儿把无sE溶剂倒入培养皿，一会儿又拿镊子夹起试验品。虽看不见表情，却能知道他十分乐在其中。

    「欧力宇你在g嘛？」

    我眉头拧起了八字，将书包放下，凑上前去。

    「做实验。」

    欧力宇拿下护目镜，「我知道我们当初在理科教室发现的线头是什麽了。」

    我盯着培养皿里那黑褐sE的点状物，说：「这什麽？铁锈吗？」

    「我用化学溶剂做监识，把线分别放入几种化学物质试验，当浸入碘加碘化钾溶Ye时，线会呈现黑sE，这是尼龙材质常见的反应。」

    他指着另一个培养皿说：「然後我又剪了小段做燃烧实验，发现它在熔融之中徐徐燃烧，且呈淡褐sEy块，再次证明。」

    我听得一塌糊涂，两眼打转，脑内飞过许多难懂的专有名词，总觉得那是外星人才听得懂的语言。

    我只问了句：「学校的制服是尼龙制的吗？」

    「你想热Si学生？」

    欧力宇一脸无语，随後解释：「有些学校为了节省经费，使用便宜的尼龙做制服，但岚yAn在这一点上面还挺有人X的，两年前经过家长会和议，学校制服全都改用舒适透气的纯棉材质，所以可以判别两道线索的不同之处。」

    「那尼龙常用在制作什麽上面？」

    「绳子。」欧力宇眯了眯眸，「尤其在露营、救生用的绳索上很常见。」

    「跟你自杀用的绳子一样？」

    「不一样，童军绳通常是棉质。」

    「哦，也就是说……」

    脑袋觉得晕眩，才刚厘清的脉络，现在又被他一句「尼龙」给打乱了。

    欧力宇不为难我智商，直言：「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绳子有两条——」

    我总觉得脑海里敲响了个声音，好像有什麽要出现。

    吵闹的外头却阻挠真相来敲门。

    像说悄悄话般的窸窣声，惹得欧力宇转动双耳、好奇探头。

    我最痛恨这种声音，令我心烦，直接开门一探究竟。

    栏杆前站了一排人，他们举着手机、好像在张望着什麽。

    通往高中部的天梯也聚满了人cHa0，人们视线都往对面聚焦，那一岸有着什麽神奇的事物，令昏昏yu睡、不想上课的学生们清醒过来？

    「哇，没想到校园版上说的都是真的欸……现在要怎麽办啊？」

    「都发生这种状况了，小侯怎麽还不来？」

    我挤向前端，听见李香琳与朋友的对话，好奇下开口询问：「怎麽回事？」

    李香琳说：「有个男学生闹跳楼，新闻台都跑来了。」

    「不会吧？」我捂着唇不敢置信。

    真如欧力宇所言，跳楼容易引起人们抬头。

    「是真的，你看那边！」

    两人侧过了身，果见对面电脑教室的栏杆上有个人影。

    他身穿制服、lU0着双足，像极了想飞的雏鸟，仰头凝望天空，等待飞翔。

    我好像见过那个人，便问：「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李香琳抬着食指点下颚，努力回想，「那个人好像是侯老在国中部交授的学生，名字叫什麽桐的……」

    「毛梦桐？」我瞪大双眼，嗓子不自觉扬起。

    「对！就是这个名字！」李香琳激动地说：「他一早就发了文，之後就跑去对面那间电脑教室外，跨上栏杆，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上方……」

    「什麽样的文章？」

    李香琳把手机移到我面前。我慌张地接过手，目不转睛。欧力宇听见消息，两脚一蹬跳上我肩头，跟我一起细读了起来。

    那是一首诗，发布者毛梦桐，发布时间早上四点四十分。

    他写道：

    新月与韵律接吻，

    轻轻地在夜晚的耳旁说道：

    我是韵律，是你的光，

    我要给你以新的生命。

    然後有一天，

    韵律烧毁了所有的新月，

    从此夜晚的梦就透明了。

    人们深深地睡着，

    不与夜晚说什麽话。

    而我觉得，为了这个，

    夜晚好像等待很久了。

    这些文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夜王……」

    欧力宇声音很低。

    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听见。

    我紧张地偏过头，「这就是夜王留下的暗号？难道毛梦桐就是夜王？」

    「那种传说人物怎麽可能是个小孩？」

    欧力宇说：「何况夜王上线时间都是在晚上七点左右，从不缺席，可是那小鬼每周二、四晚上都会留在学校做心理辅导，时间对应不上。」

    他暗中观察过毛梦桐，对他行踪了若指掌，便觉得两者无法对应。

    「不是有个东西叫外挂？」

    我不打线上游戏，但多半还是知道这种作弊法的存在。

    「也可能是仿抄夜王的诗……先不管了，快过去看看再说！」

    欧力宇表示现在不是琢磨「夜王」真实身分的时候，催促我前往电脑教室救人。

    如果毛梦桐有什麽万一，他的案子就成冤案，我们所做得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了！

    他的眼里有目标，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无论用什麽方法都要阻止这场闹剧。

    我向着毛梦桐的方向前进，耳边充斥着人们不负责任的言论。

    「我要过去开直播，这样一来一定会涨粉的！」

    「天啊……太不珍惜生命了，父母一定很难过……」

    「这种动不动就想Si的人也太悲哀了吧？」

    「一定是上一个自杀的人，亡灵作祟啦！」

    这些人像猎人，言论是他们的武器。他们S出的尖锐飞箭，正不受控地飞向那雏鸟，肆无忌惮。

    直到牠坠下，才有停止的可能。

    「这世界是疯了吗？」

    欧力宇忍不住开骂。

    我不讶异，一点一点地挤向最前头，告诉他，「你那次也一样被传得很难听，估计不用一阵子……就又被遗忘了吧。」

    欧力宇「自杀」的新闻虽闹得很大，但不过一个礼拜便被某影星桃sE诽闻照取代。

    没什麽的，这是现代社会的特sE——永远向前看。

    永远向前看，於是我们忘了历史教训，直到最珍视的人离开，才来後悔、懂得反省。

    然後，觉得自己很可怜，把自己越走越糟，最後走向深渊尽头，再也不出来。

    我常想，如果我是历史，我一定笑他们「活该」，绝不怜悯。

    这些人可以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一分钟吗？

    「简羽澄，我们兵分两路！」

    欧力宇觉得状况不太对，提议说：「我去把侯老带来，你先过去和他周旋！」

    「收到。」

    我打出「OK」手势，继续直行。欧力宇则拐了弯，跑下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