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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水仙  (第1/1页)
    冬日的郡王府,王府的琉璃瓦合着这雪天里少见的艳阳在地上晕出明透透的清光。    “小公子的衣裳可都拿出来熨烫了吗?”女使站在廊庑上和给花树浇水的女使细细叮嘱:“马上便是年节了,我瞧着南边儿进的那匹孔雀蓝团花织金锦就很好,可裁剪好了?我们公子进宫那天要穿。”    “jiejie放心,我们省的。”浇花的小丫头爽朗一笑,声音清脆:“公子特意说了,那衣裳还要请了皮匠上门揉收袖来配呢。”    话赶话到这,就见一团小小的黑影蹿过,“嗖”一下错眼便不见了。    “jiejie,jiejie!拦住它,拦住它!”    只见从后方乌泱泱的来了一大波人,为首的小郎君头戴小玉冠,少年人柔软的发丝被巧手女官利落束起,只在脑侧编了两条细细的四股辫。    须佐之男急得跳脚,他气喘吁吁跑进来,四下张望嘀咕道:“伊吹?伊吹!你别躲了我看到你啦——!”    两名女使相视一笑,知道这是小公子和爱宠又为每日的餐食闹腾起来了。    猫大多贼灵,伊吹更是精乖。大女使不想日后被这只肥猫歪缠,故意装不懂:“怎么了这是?竟急得一身的汗。哎呦,这冬天的衣裳可湿不得,小公子可要进来换身衣裳?”    “伊吹——”小孩子不高兴了,他拉长了音调,一遍遍的试图和爱猫讲道理:“你真的不能再吃啦,昨儿我特意寻御医给你问过,再吃下去,你就真走不动道了。”    “你一个都顶别的猫猫两个圆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很伤心的和女使告状:“我昨晚只是让伊吹少吃两口,他今早就偷了厨房的鲜鱼,还在我读书的时候掀我的砚台,用蘸了墨汁的爪子踩我卷子。”    “他怎么这样呀——”    这怎么行呢,这可真是太可恶啦,可大家都知道这猫的邪性到底是谁养出来的。说着抱怨,小孩子眉梢嘴角却都翘高高的,显然是在和人炫耀这猫独和他好。    “那它再偷吃,我就让人拿笸箩把它给扣起来好不好?多坏的猫呀!怎么能扰人读书呢。”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识相。女使哄他,身后的长随也很有眼见力:“上面再拿大秤砣压住!再翻不出去。”    “……那还是算了,别惊着他。吃就吃吧,我有空多和他跑跑消食。”    还没真治这猫呢,只是嘴上说一说罢了,主人就不情愿了。    须佐之男头一歪,看见伊吹已洋洋得意的上了房顶,蘸了墨的皮在阳光底下油光水滑,显然没少吃冤枉。    这三花尾巴尖摇摇,趾高气扬的喵来喵去,又一个纵身复跃到花墙上去。    须佐之男笑了,伊吹这是在催他过去呢。    不等身边人劝阻,他一抄袖子,向后助跑几步就也蹬上了墙来,三花的份量相当有货,压的他手臂硬邦邦,一点愈长未长的肌rou线条也使清晰了起来。    “我们出去玩啦!”    冬天的太阳格外难得,更何况今天的云干净,风也爽朗。须佐之男的心情很好,他跟着伊吹七拐八拐,穿过大街小巷,在街边一路买了鲜花果子和各色糕饼才走进一座老神庙。    说是老神庙,其实也不怎么老。只是这庙堂着实有些年数了,平日里的香客再络绎不绝,久不修缮,这下又空荡荡的没有人,就显出了原来的模样,格外冷清。    须佐之男习惯了这副模样,他没少听人说这儿的庙最灵验,香客也多。可每次他来时周围都空荡荡的,要不是自己隔三差五的带伊吹来更换鲜花奉果,前朝的橘子能再摆个一百年。    可见神仙的日子也难做啊。    他眨了眨眼,拿出自己路上带来的大包小包开始干活,他过来是要把上次的果子鲜花换一换。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样子新新的神案,也许神仙看了心里也高兴,觉得人间还有块地方惦念祂。    伊吹自顾自爬上神像的肩膀,寻了个地方窝起来打盹。须佐之男没管他,这猫来去成迷,唯独爱往这里钻,连神像的肩膀都被他睡凹了一小块。    罪过罪过,他心里念叨两句,却也不觉得神仙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伊吹虽然有时候调皮,但如果是祂的话,一定也很喜欢他吧?小郡王出了神的想。    这儿的金像被雕的格外好,威严神武,足够三十来米高,须佐之男看见的第一眼就打心里喜欢。    只是这神仙长的太高太高,下面的人看不清祂模样,就不敢接近,要害怕祂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手上的活却没停。很快就轻车熟路的打理好一切,正待唤伊吹下来,三花一屁股撞进他怀里,尾巴笔直指着神像旁的许愿签不动。    “喵喵。”    ……    郡王府的大家直到傍晚才等来了他们的小公子,女使端来灯笼相迎。少年人本就气质出尘,清丽的五官再被团团灯火一照,光波流转间,有十万小世界生,又有十万小世界灭。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小声说:“伊吹睡着了。”    女使动了,她动作轻柔地接过小主人怀中这坨肥猫,同他家常:“公子下午去哪里顽了?这样的开心。”    “嗯……是吗?”    他转身,眼皮上的金印妖冶迤逦,这样的浓艳美换个人来,准是要压不住的。但他长得漂亮人却很老实,说话的口气也和善,愣是挤兑着这些不安分的精怪色彩通通变成了最标致的美丽。    “我和伊吹去了趟城北的神庙,临走前伊吹要我许了个愿望。”    “是的呀,我从来没见公子像今天这般高兴呢。可是那位忠义神武佑仁勇毅宣德武神大帝庙?那小公子许了什么愿,这庙可灵了,香客都说武神心善,最爱世人。”    “啊……”    他闻言陷入深思,细细的两条眉毛不知不觉中又拧了起来,薄薄的一层面皮比诗歌里最最远的山雪还白,还净。    时人求天求地,求前程姻缘文采武艺,求顺颂时宜。    须佐之男今世哪哪都好,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被世界真切爱着的孩子犯不着求神拜佛。毕竟神仙真的很忙,这么多的疾苦都要祂来救补。    “世间多苦,世人多苦。我想……神仙大抵也有什么样我不知道的苦。”    他不好意思的抿起嘴巴,红红的一线,衬着脸上的薄汗红晕,这是有人专门去请江南最手巧的娘子,用暖春窖的酒和胭脂,一点点试晕了调开,才有这样惹人怜爱的新粉。    “所以我求祂平安喜乐,哪怕只有一天,也要万事如意。”    晚风吹过他的脖子,被凿成勾玉样的紫晶项链叮咚作响,一路响到武神大人的雷电耳坠那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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