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N糖和照相片 (第2/2页)

喜欢手绘的精装厚本植物图鉴和漂亮的蝴蝶标本，还特别爱吃甜食。

    当真还像个小姑娘一样，陆时峥失笑。

    然后他的书房里除开财经管理和各种公司文件，书架上还多了很多莫奈梵高。桌上的摆件也换成桦木的相框，里面他们俩的相片隔段时间就换新，换下来的专门装在抽屉里的一个盒子里。

    其中有一张陆时峥很满意。画面的中央于安正要走进摩天轮里，手上拿着云一般绵软的棉花糖。像是听见呼唤，他恰好微微侧身看向镜头，眼里可见雀跃笑意，小巧挺翘的鼻尖上俏皮地落了阳光。

    是他在于安身后拍的，画面清晰，构图跟光影配合得很完美。

    于安喜欢的另一张则风格迥异。陆时峥和他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刚入夏，当季的花丛开得盛，又是有段时间没修理了，肆意横生拥簇在他们周遭。陈姨从长廊路过恰好看到这一幕，笑眯眯地举着手机记录下来。她不懂构图也不懂调镜头参数，整体分布看起来其实有些杂乱。

    可是天很蓝云很轻，拍出来的照片格外真诚。

    柳衔来家里陪他的时候，于安甚至主动到书房里找出相框举给她看，眼睛亮亮的。

    柳衔被他可爱得心软，蹲下来笑道：“拍得真好，我们安安特招人疼呢，是不是?”

    当晚陆时峥收到信息，柳衔说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会宠小孩，你家于安现在比原来开朗多了。

    隔了一会儿她又发，今天下午他还拉着她出去放风筝。措辞里有些炫耀的嫌疑。

    陆时峥没介意，但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被哪句话取悦到了，总之心情很好地熄掉屏幕，过了一会儿又打开。

    手机屏保是于安，背对巨大的落地窗，微微侧过身阖起眼在拉小提琴。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不感到疲惫，相反，陆时峥觉得很满足。

    他看着于安脸上真诚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起来，看着于安越来越喜欢向他撒娇卖乖，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在他多年波澜不惊的心脏里膨胀、翻涌。

    于安很懂事，他办公时就自个儿在一边安静地看书或是写题。等到陆时睁休息了，于安才会细声细气叫着小叔，然后凑过来黏着他聊天。有时是指着书里的某个文段让他评价，亦或是拿不会的题来问他。陆时峥耐心又认真地逐一回答。

    有时陆时峥会思考，某种角度上来看，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自小便被送去国外读书，父母有各自打拼的事业忙得两头飞，有时一年也不得见上几面。陆时峥的亲缘观念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其实很浅薄，对正向情绪价值的需求也并不太多。

    或许是多了这层原因，他才格外纵容这个孩子。

    他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视线，取下细框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歇了会儿，陆时峥睁开眼去寻心里头惦记的人。

    屋里的空调开得稍冷，于安正盘腿坐在实木地板上玩拼图。

    他在定定待着的时候总是会走神犯困，陆时峥想让于安锻炼一下专注力和观察力。还剩三百多片世界地图碎片散在地上，不过已经被于安先按着区域颜色粗略地划分好了。大概是拼到难处了，于安蹙起眉，神情间有些郁色。

    陆时峥没作声，两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扶手，耐心地等着。

    “小叔。”三分钟后，于安小声地唤了他一声。

    陆时峥闻言走过去，看见人从家居短裤里伸出来的两条腿，皱起眉轻斥道：“也不怕着凉，去沙发上拿毯子来盖好。”

    于安唔了声，乖乖去拿软垫毛毯了。陆时峥观察一下已经拼得七七八八的地图。等他哒哒地抱着东西回来了，陆时峥伸出手点点角落里的不起眼的几块拼图，才接过软毯给人垫好。

    于安拾起拼图来，调整了下角度，放在空缺处一比，刚好吻合。

    于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小叔好厉害。”

    陆时峥从小到大听过的夸奖数不胜数，单拎一句出来都比这华丽得不知多少倍。但看着人眼里不加修饰的、纯粹的崇拜，他心里有块地方忽然一软，到底没忍住，又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玩吧。”

    于安十四岁以后，柳衔虽然来得不如之前那么频，不过两人还是每周都保持联系。

    于安有时给她发日常记录，有时虚心地求教自己还没能完全理解的东西，大部分是人际交往方面的问题。偶尔赶上柳衔的预约没那么满了，她会带上于安出门到外边吃一顿。去过乐声轻淌奢华典雅的复古餐厅，也去过烟火蒸腾人声鼎沸的夜市排档。柳衔让他观察周遭来往的神色各异的人们，看苦乐悲喜，看每个个体全然不同的生活。

    她是实打实把人当块宝疼。

    所以几年后柳衔在外地工作，突然收到陆时峥的消息说他俩确定关系了时，一时间气得手直抖。盛怒之下去酒吧一口气吹了三瓶酒，周遭人路过卡座都下意识噤若寒蝉。

    柳衔把电话拨过去，破口大骂陆时峥不干人事，当初就该看清这人没安的什么好心趁早把于安带走。

    陆时峥安慰她:“你先别cao这心了，我俩在一起不挺好的——”

    好个屁。她骂咧一声。

    陆时睁被呛得顿了下，又不紧不慢续上话。

    “等你回来了叫你家那位也过来，我们几个朋友聚个餐庆祝一下?”

    话说到后边他没忍住笑出声，又堪堪掩过去了。

    柳衔刚要发作，最后也只是长长地叹口气：“得了...知道了。”

    “于安呢?我跟他聊几句。”

    陆时峥瞥了眼床上呼吸平稳的人，语气不变：“睡熟了。”

    柳衔敲了敲玻璃台。酒吧里迷幻的灯光交错回转，她翘起腿独坐沙发上，带一种浑然天成的锐利的美。

    “明早十一点前叫他挑个时间打给我。”

    她说到这又冷笑起来：“还得恭喜陆大少爷终于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