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爱人_纪渊(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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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渊(2) (第2/2页)

,看了纪渊一眼,然后垂着眼皮,沉声道:“海平走了也有挺多年了。”

    纪渊说:“六年半了。”

    裴明德又叹了口气,说:“要是你爸爸还在,他肯定会安排你出国读书的,那样的话回来在滨音任教也没什么问题,可惜……”

    “裴叔,”纪渊打断他,“我现在在交响乐团挺好的,对于我这样的孩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裴明德没再说话。苹果削好,纪渊从抽屉里翻出一次性纸盘和牙签,又将苹果切了四瓣。他刚收起水果刀,便听见了“笃、笃、笃”的敲门声。纪渊看了裴明德一眼,裴明德也是一脸茫然。纪渊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个大包小裹地拎了一堆礼盒的陌生青年,黑衣黑裤,个头不算高,也不算矮,身材不算太壮,黑色短发,脸颊瘦削,眉眼的间距很窄,肩背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一幅怕见人的模样。青年见了纪渊,先是愣了下,短暂的对视过后,他回过神来,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青年对着裴明德叫了声:“裴老师。”

    裴明德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音调也变得大了一点。他笑道:“你来了。瞧我这脑子,忘了你说过今天要来看我。”他看向纪渊,介绍道,“小纪,这位是李水根,算是我的学生吧。”然后又看向青年,说,“这是我朋友的儿子,纪渊。”

    纪渊笑着对青年点了下头,说了句“你好”,青年也勉强地对他笑了下,回了句“你好”,面上却带了几分窘迫。

    “裴老师,我改名字了,我现在叫李木岳。”

    裴明德问:“哪两个字?”

    李木岳答道:“树木的木,山岳的岳。”

    裴明德琢磨一番,笑道:“五岳寻仙不辞远,向阳花木易逢春。好名字,寓意也好。木岳啊,别傻站着了,快坐。”

    李木岳点了点头,又偷偷瞄了纪渊一眼,将手中的礼盒堆在墙边的沙发旁,自己也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沙发上。他只坐在了沙发的边沿处,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肩背绷紧,看起来很是拘束。

    裴明德打起了精神,不再像先前那样颓然。他亲切地问:“你奶奶现在身体还好吗?”

    李木岳沉默了会,说:“奶奶两个月前去世了。”

    裴明德“啊”了一声,说了句“节哀”,又问道:“怎么会?”

    李木岳垂着头,手指微微蜷曲。

    “心梗,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人家年事已高,难免……唉,没遭罪,倒也好。”裴明德止住了话音。李木岳也没再出声,只是视线不停地往纪渊身上飘。纪渊垂着眼皮,盯着手中的水果刀,面上没什么表情,教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会,裴明德清了下嗓子,纪渊抬头,起身,将水果刀放回抽屉中,捏起床头柜上一块扎着牙签,表皮已经有些微微氧化的苹果,递到裴明德手中,说:“裴叔,我出去抽根烟。”

    裴明德接过苹果,说:“哎,去吧。”

    临出门前,纪渊微笑着对李木岳点头示意,李木岳也对他笑了下,只是笑容依旧拘谨,视线与纪渊的目光交接时,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又飞速地移开了。纪渊走出房间,带上了门,但他并没有立即前往吸烟区,而是抱着手臂,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他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有几分迷离,片刻后,他站直身子,嘴角的笑意也随之爬进了他的眼中。

    他到楼外的背阴处吸了根烟,随后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慢慢悠悠地沿着条狭窄的小路走了一阵,进了一家超市。他挑了些湿巾,卫生纸之类的物品,在收银台处结了帐。出门时阳光已经不再像正午时那般毒辣,甚至起了阵风,天气变得比先前凉爽了些。

    纪渊沿着原路返回,走进楼内,站在电梯间门口等了起来。电梯门打开,李木岳的身影出现在了纪渊的视线里。李木岳猝不及防地与纪渊打了个照面,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一只琥珀色的眼珠微微睁大,另一只眼睛却还是像蒙上了层帷帐一样,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纪渊对他笑了下,说:“走了?”

    李木岳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哎”了一声,逃也似的出了电梯间。

    纪渊进了电梯间,按下按键。他缓缓地眯起了双眼,面上笑意更盛。回了408房,纪渊放下手中的塑料袋,顺手将其和沙发旁的礼盒一起收进了床头柜中。裴明德在他身后出声道:“小纪,扶我去床上。”

    纪渊连忙扶着裴明德站起,坐到床边,又为他脱了鞋。

    裴明德笑道:“聊了会天,没想到也挺累,但这孩子来一趟估计也不容易,累点就累点吧。”

    纪渊问:“是您以前的学生吗?”

    裴明德摇头,说:“不是。他是滨工大毕业的,是我资助过的一个学生。你也看见他的眼睛了吧?”

    纪渊点了下头。

    裴明德叹了口气,说:“天生的。他和你一样的年纪,父母早亡,他是奶奶带大的,一老一小过得很不容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孩子有些内向,我想着他大学期间要是能交个女朋友的话,还能开朗些,但可惜一直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姑娘亲近。大学毕业后,我建议他留在滨市工作,但他为了照顾奶奶,又回老家去了。现在他奶奶也走了,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也是可怜。”

    “是啊,真可怜啊。”纪渊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叹息。

    他走到窗边,向窗外望去。楼外,李木岳正垂着头,站在楼前的葡萄架旁抽烟,一支烟抽尽,他将烟头按熄,扔进了一旁垃圾桶里。他抬起视线,看向了四楼裴明德的房间。玻璃反着光,他没有看到站在窗边的纪渊,只看见了一片模模糊糊的树影。又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踢开了脚边的一块石子,转身离开。

    忽而狂风大作,树影飘摇,铅灰色的云层轰隆隆地聚集起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阳光。天空变得灰蒙蒙的,阴沉得像是随时要落下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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