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十一）学生知错，请老师责罚。 (第1/4页)

    萧定权醒来的时候，心底还是稍微有些担心的。

    主要是担心自己睡得太久，把一晚上都睡过去了什么的。第二天是工作日，以卢世瑜的X格，说不定会把他扔在家里，自己泰然自若的去上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沙发舒服，他并没有睡得很踏实……但是睡得很迷糊。

    醒来时，天依然黑着。

    眼睛里黏黏的。老师的书房门下面依然有灯火漏出来。

    几点了。萧定权按亮手机，看了一眼。

    九点半。还好……还早。只睡了一个半小时。

    萧定权晕晕乎乎的，站起来准备给自己倒杯水清醒清醒，但是杯子和壶好像有些不听话，不知什么原因，倒着倒着，他轻轻一碰，杯子就在茶几上倒了下去。

    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水滑了一桌面。

    这下他倒是清醒多了。

    懊恼的看了一眼书房，暗自祈祷没有吵到老师，扶起杯子，飞快的蹿进厨房拿了抹布出来，盖住茶几上的水渍，慢慢x1收。

    书房的门这时候恰到好处的开了。

    “定权？”卢世瑜听到声音，出来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嗯……”萧定权恨不得能钻进那茶几下面去，“就是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

    年度丢人时刻。

    幸好客厅里没有开灯。

    卢世瑜听完，没说什么，却向他走过去。萧定权正担心老师要g什么的时候……卢世瑜抱起了沙发上的一条毯子，放回了卧室。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睡下去的时候，好像只有外套。醒来却多了一条毯子。

    心里暖暖的。想起老师今天看他的表情，很凶。但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怕。就算再凶，还是会给饿了一天的他准备吃的，会让他睡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还趁他睡着，悄悄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萧定权一边擦好茶几，洗好抹布，再把手也清洗g净。

    然后就要走进那个亮着灯的书房了。你想清楚了吗，他问自己。

    当然。

    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回答。

    真的走进去的时候，他不那么确定了。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萧定权说不出来，但就是不一样。氛围。

    也许是氛围。

    他不动声sE的看了看这个房间，依然是他熟悉的木地板，满墙高大的书架，窗边角落里放着不大的书桌，书架上的某个空旷位置放着戒尺。

    老师就坐在书桌前，台灯亮着，背对着他。他知道老师一定听见了他走进来，却没有回头。

    一丝微妙的酸楚，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于是他转身，将书房门轻轻关上，门锁咔哒一声。

    拖鞋放在了门边，和老师的鞋一起。

    只穿了棉袜的脚踩在木地板上，一种熟悉的别样触感。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往老师身边走去。

    很短的一条路。随着他越发靠近老师身边，很多东西慢慢映入他的眼睛。b如老师手上的最新一期学术杂志在讨论花T英文演变史中的一个研究错误，b如老师耳边的微小绒毛也被台灯光照得很亮。b如老师的鬓边并未像父亲一样生许多白发，b如……老师的侧脸也很好看。

    平静，温和，只是在不易察觉之处，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情绪暗藏于其中，犹如冰面之下的海浪。行于冰面上，虽然四周一片安宁，却又仿佛能听见涛声，沉默的，压抑的翻滚。

    就像老师此刻，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也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窗帘严丝合缝，门也扣上。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无从为外人知。

    他下了决心。

    在老师左手边，离书桌约一两米处，他站定了，唤了一声。

    “老师。”

    卢世瑜这才转头看他。

    他跪下来。

    两手在身前合拢，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学礼。

    “学生知错，请老师责罚。”

    卢世瑜并不喜欢这样。

    自己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上，却让学生跪在地上请罚。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但是今天。卢世瑜把椅子拉开一点，侧坐在上面，好让自己面对着萧定权。

    就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好一会儿，他才说。

    “知错了，错在哪里。”

    萧定权沉默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学生不该……lAn用关系和手段做非法之事，给自己和别人都招来麻烦。”

    不该让宋成志去查刘崇义，引出一窝祸端。

    “不该，逃课……还、瞒着老师。”

    最重要的是不该瞒着老师。所以他甚至有点不敢说出口。

    “不该……让老师联系不上我，让老师担心。”

    这是真的后悔。

    看那小孩脸sE发红的样子，卢世瑜并没什么怜悯之心。

    “还有呢？”卢世瑜问。

    “还有……”萧定权咬了咬嘴唇，“今天……没有照顾好自己……置身T健康于不顾。”

    他知道。他知道这才是老师生气的原因。

    卢世瑜看了他片刻，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来你是明知故犯。”

    仍然抬着手行着学礼的萧定权，挣扎了片刻，最终低下了头。

    “……是。”

    他就是明知故犯。

    卢世瑜差点从鼻腔里嗤笑出声。

    嗯，挺好，还知道自己是明知故犯啊。他冷冷的想。

    “那就跪一会儿吧。”卢世瑜的语调轻松沉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还有工作。”

    “……是。”

    卢世瑜摆正了椅子，重新面向书桌入座，继续看他的学术杂志。

    书房里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这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跪着，被老师视之如无物。

    酸楚委屈立时涌上了心头。他宁愿挨戒尺。宁愿被打被骂被训斥也好，宁愿老师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也不想被如此冷漠的对待。

    但如果在这里，事事都能遂他的愿，那惩戒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卢世瑜真的执笔工作去了，再没多看他一眼。

    他抬起的双手，与眼眉齐高的学礼，也一直未敢放下来。

    酸麻的感觉，首先从膝盖之下，向上爬起来。

    慢慢的，爬满了他的两条腿。

    接着，酸麻变成了痛。身T的重量，压在那一双膝盖上，大概是时间太长。痛楚，非常明显。

    在身前抬起来的双臂，也因为肌r0U紧张得酸痛起来，而微微的发颤。

    调用一些意志力，把颤抖控制在难以被人察觉的范围。

    他做到了。

    时间，在静默的书房里，从他端端正正跪着的身T上，悄无声息的流淌过去。

    卢世瑜的表情依然平静，犹如冰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卢世瑜终于关上台灯，也放下眼镜，闭上眼放松的用两指r0u了r0u睛明x，一句话轻轻飘到地上跪着的人身上：

    “受不住了吗。”

    受不住了吗，萧定权也问自己。

    膝盖很疼。肩膀也很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