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好安静，什么也听不到，包括顾简霄的声音。 (第1/1页)

    那天顾简霄把所有能看到的蔷薇都丢到了阳台上，像极了以前的姑娘们把花丢给自己心仪的人身上，只是顾简霄的花落在了地面上而已。

    顾简霄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原以为倒头就可以睡，但是一直到凌晨都没有什么睡意，向珩生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了，像是美味蛋糕上的不小心撒上了脏东西，刺眼又难堪。顾简霄忘不了，一闭眼看到的东西就是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绕着一条难看的瘀痕。一直辗转反侧到早上，才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他顶着一脸疲惫，以及眼下的乌青来到别墅前，可出乎预料的是，无论顾简霄怎么呼喊，向珩生始终都没有出来，那阳台上的门紧紧地闭着，像是要把顾简霄隔离开来，像是要把一切都划分清楚，满是抗拒。

    之后好几天都是这样，他再也没见过像珩生。

    焦躁，难过，生气，乱七八糟的情绪，蜂拥而至地来到顾简霄身边，他被这些剧烈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冲进别墅问他。

    为什么不见自己？

    可终究也只是想想，向珩生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像是神圣而又美丽的雕像，他不敢去贸然打扰。

    好在工作室的员工联系了他，说有新顾客想当面找他谈，出价很高，这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了不少，走的那天他来到那棵树上，他不确定向珩生听不听得到，他甚至都不知道向珩生还在不在那个房间里。

    他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话，直到最后他才说出了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顾简霄看了一眼阳台。

    “离开之前，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阳台那扇门，固执而又坚定。

    顾简霄等了很久，等到天又开始变沉，那扇门还是没有动静。

    说不失望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向珩生根本不在乎他，可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无聊的消遣。

    他在树上发了一会呆，才下定决心瞥过眼，正当他打算从树上爬下来的时候，阳台上传来了开门声，很轻，但是顾简霄立刻捕捉到了。他霍然转过头，只见阳台的门被微微打开，那张他想见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好像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向珩生并没有走出来，而是小心地躲在门后，看起来有些忐忑，眼睛里盖着一层淡淡灰。

    “你想让我来吗？”顾简霄问道。

    向珩生听到顾简霄的话，手下意思地扣在门框上，指节按的发了透，他慢慢地点了点头，一秒过后，他开口道：“想。”

    只是一个字，让一切死灰复燃，顾简霄目光开始炙热，空气中像是燃烧起了火星子：“我会马上回来，你等我。”

    两个人像是隔着银河无法相遇的牛郎织女，就差喜鹊了。

    顾简霄回到工作室，先和甲方联系了一下见面的时间。然后把向珩生的照片洗了出来，贴在了家里的白墙上。

    他站在照片前，心脏一点点地杂乱起来。

    从小到大，他没有尝过这般起伏的心脏频率，也没感受过这样可怕的眷恋，他惶恐地觉得，自己要死了，死在不规则的心跳中，死在无法镇定的情绪里。

    原来一见钟情的下场是这般可怕，一眼，就让自己病入膏肓

    他像是虔诚的信徒，带着最剧烈的动荡，把他的维纳斯袒露在自己的视线内，也把自己的欲望，在这一刻剖了开来。

    工作室里的员工也看出了顾简霄的不一样，全身上下的雀跃太明显了，粉色的泡泡咕噜咕噜地冒着，连同和甲方商谈的时候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甲方离谱的要求，居然都破天荒地答应了。

    顾简霄把工作一一交代清楚之后，迫不及待地往岛上赶。可一到岸边，就被告知最近几天的天气不是很好，船只都不能出海，顾简霄无论出多少钱，就是没人带出海。

    顾简霄只好回去，然后工作室的员工们又看到了，顾简霄满身黑气，情绪低下的样子。

    顾简霄没办法去见向珩生，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向珩生的联系方式，说好的早点回去，却超出了预期。

    为了不去想，顾简霄几乎把时间都扑在了工作室里，天天抱着个木头雕刻东西，像是灵感不会枯竭似的。只是无论自己怎么把时间填满，都无法阻止漫漫长夜。

    漫天的黑，和无尽的思念，永远都会来临。

    再次回到岛上，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他在旅舍中放置好行李，就迫不及待地往别墅里赶。

    别墅还是那个别墅，可里面的人，顾简霄却怎么也叫不应，和他离开时一样，门依旧紧紧闭着，就好像那个“想”字，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他喊着向珩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没有回响。

    ......

    向珩生缩在被子里，吃力地睁着自己疲惫的眼睛，他当然听到了外面顾简霄的声音，可他没力气，浑身都是伤，根本站不起来，向珩生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自己拒绝顾简霄太多次了，欲擒故纵把戏应该到此为止，否则猎物真的要跑了。

    他用力地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可刚一翻身，就从床上掉了下来，身上传来密集火辣的痛，只是这么一下，就让他的脸皱成了一团，冷汗顺着他病态的皮肤流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喊了一声，顾简霄。

    可他的声音太轻，他和顾简霄之间隔着阳台的门，隔着二楼的距离，隔着风，和叶片摇晃的声音。

    顾简霄听不到。

    向珩生狼狈地趴在地上，用力地朝着阳台门爬去，聋哑仆人刚给他上好的药都被他的衣服给蹭散了。

    他拖着自己羸弱的身体，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却因为太疼，昏了过去，身上早就被汗浸湿，白色布料紧紧贴着他苍白的肌肤，把他的身体都印了出来，像是隔着雾看到的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黑夜，静悄悄的一片。

    好安静，什么也听不到，包括顾简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