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_我所钟爱的死亡(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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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钟爱的死亡(下) (第1/2页)

    现在开始进入正题哟。

    其实我一直都对死亡有某种迷恋。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对艺术性的死亡更甚。文学作品总是会因为与死亡有关而“得到升华”。这类例子有很多,比如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巴黎圣母院,莎乐美,活着一部叫活着的书里绝大部分重要角色都死了是件挺有意思的事等等,在我的书架上可以找到一大堆。大团圆的结局总是像虚伪的幻境,只有血淋淋的死亡才能给我真实的触感。

    在童年时期,我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倾向。我多次幻想死亡的场景,想象一朵朵鲜血开出的花好吧,不是所有的死亡都这么结束。然而,我也清醒地意识到人们对虚伪假象的热爱。人们总是喜欢自我蒙蔽。许多人接受不了鱼在面前被开膛破肚的场景,却能毫无压力地喝下nongnong的鱼汤。也有许多人看到完整的动物皮毛会感叹它的残忍血腥,却对皮具皮草爱不释手。人类就是一种虚伪的动物。

    我不否认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部分来源于人类的天性,部分是因为在这个虚伪的物种间生存的必要。假如面对一具真实的尸体会因恐惧而颤抖或呕吐,那么这个人就是人类社会标准中的“正常人”,而不是什么可怕的存在。假如对着尸体作出“啊,太完美了”或者“他死得一点美感都没有”的评论,那可大大违背了道德标准。虽然在虚构作品中不乏这类人物形象,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都会对这种“变态”敬而远之。

    刚刚说到了死亡的美感。没错,即使是钟爱死亡的我也更偏爱优雅的死亡。什么是优雅的死亡呢?这是一个很难给出明确答案的问题,不过可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嘛,先不说这些。求生是人类的天性,死亡也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活着就在不断追求生,但我们的终点无论如何都是死。可以说,我们每天都在为接近死亡而努力呢。好像有点偷换概念了?

    死亡是神秘的。谁都不知道死后会发生什么,知道那个神秘彼岸的人们都无法向我们描绘。但毫无疑问,死亡是自由的。

    曾经听过一种说法,人类的灵魂只有21克重。虽然只是无聊的心灵鸡汤,不过似乎普遍认为灵魂如果存在是很轻盈的,古埃及人不是用羽毛来称量灵魂吗?想想看,死后就会浑身轻盈,迎来未知的自由,多么美妙啊。

    死亡也是生命最后的庇护所。当一个生命在这世间感受到过大的痛苦,它便会寻求死亡的庇护。像麻雀这样的动物,失去自由,便通过死亡来获得自由。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拒绝死亡的诱惑呢?

    我第一次感受到真切的死是在大概四岁。那时我在公园里发现一只幼鸟。它蜷缩在地上,羽翼未丰的翅膀不住地颤抖。我突然感受到一阵渴望。那是来自真实自我的渴望。

    不过我当时还不足以明白这些,只是着迷地伸出脚踩了一下,只一下。

    我感受到脚下的轻微脆响,“啪”的一声,像是一声惊呼,又像是一句叹息。那只小鸟就歪着脖子不动了。

    从此,我就爱上了这种声响。我不断抓一些昆虫,将它们按扁。我还踩过一只幼小的老鼠,或者将猫狗从楼顶扔下去。“啪”,“啪”,“啪”,我扯断蝴蝶的身躯,捏碎漂亮的甲虫,踩烂路上的蜗牛。如果捏一下被蚜虫覆盖的枝条,那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真是动听,就像死亡大笑着经过一样。

    这些声音令人着迷。后来,我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提到“生命拔节的声音”。这不就是生命在拔节吗?从落后的沉重躯壳飞跃至死后的自由自在。

    不过,我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人啊。我喜欢看生命在两种天性中挣扎的矛盾,但我连一只小鸟的表情都读不真切,就更不可能从昆虫的复眼中看出什么了。

    终于到我喜欢的部分了。还记得那个小女婴吗?她是被橡皮噎死的。虽然mama没有告诉过我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橡皮。橡皮是浅绿色的,本来就很小,两头都被擦圆了,还有点黑黑的铅笔印。

    当时那块橡皮被放在房间里的床头柜上。边上还有几支铅笔和纸张,是哄小孩的简笔画。

    大人们都在讲话,我偷偷把它捏在手里。

    然后,在他们都背对房间准备离开时,我把橡皮在小女婴的眼前晃动了一下。她的眼睛很清澈,没有任何尘埃。沾染了世间污秽的人一定不会有那种眼神。我看见橡皮在她眼中扭曲变色的倒影,还有我的脸。她的视线追着我手中的橡皮。

    然后我把橡皮放在她手边,跟在大人们身后走出房间。

    上二年级的时候,我经常去河边的草丛抓昆虫。mama当然不知道我的这些爱好,不然我就变成“残忍冷血的孩子”了。

    在一个盛夏的周六,我腿上的伤已经结痂,还有点疼。我去了河边,那里杂草丛生,几乎不会有人经过。我在草丛里看见一只很漂亮的甲虫,准确来说,是在一片番薯叶上。几年后我了解到那种甲虫叫做甘薯台龟甲。它很精致,透明的外壳包裹着绿莹莹的身躯。我有点舍不得按死它,因为它死后那种宝石般的光泽就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结构色。

    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这些朦胧的回忆就象那条河里哗哗流淌的河水底下的一块石头,闪烁不定,变换莫测。

    我痴迷地盯着那只甲虫看,直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我身边。

    “你在看什么?”是那个调皮的男生。

    我没搭理他,继续观察在叶片上爬行的甲虫。我舍不得不代表我不会弄死它,杀死这些漂亮生命带给我的满足感要远大于杀死丑陋的东西。我很享受那一刻。

    但是我不能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事,他们会觉得我是个讨厌的孩子,所以我相当不希望这时候有人在边上。我对人通常没有好恶,但在这一刻我厌恶打搅我的人。

    “你在看甲虫吗?”他不依不饶地问道,“它好漂亮。我以为女生都会怕这些东西,你之前不是也被吓到了吗?”

    我没理他。如果我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喜爱,我会被当成和他一样的奇怪小孩。同样的,跟一个被人讨厌的山脚的孩子一起玩就相当于同时背叛两个山顶,也意味着从舒适的鞍部被一脚踹到山脚去。

    真是太糟了。

    不管从哪种层面来讲,都太糟了。

    毕竟,在这种审美上与我有共同点的孩子比和我真正亲密的朋友还要罕见。

    “你会游泳吗?”我突然问。

    “不会。”他答得很干脆。

    河水缓缓流过。

    “也是,游泳挺难学的。”我说,“不过那些厉害的大哥哥都会在河里游泳。”

    “才没有呢,他们会带着我的。”他骄傲地说。

    “我就住这边上,经常看到他们下河玩。”我说,“你还是小孩子,他们才不会带着你。”

    “我才不是小孩子。”他不屑地扭过头,说道,“等我游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知道了。”

    “你不是不会游吗?”我问。

    “我会游!”他坚定地说。

    “游泳很难的。”我说。

    “才怪,超简单。”他冲到河边,脱下鞋子和上衣,然后是裤子我扭头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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