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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7 枪声为谁而响 (第1/3页)
1910年11?21日,星期天。 电缆街55号公寓的信箱里躺着一封简陋的书信,信件上锐利的笔锋写到——同类,你好。它是给谁的,又是谁寄到这栋公寓来的?长庚的私人公寓并不对外开放,市政厅那帮人也不会把重要公文寄到这来。一般的来信都会被李丰的眼线首先截取读一遍,确认没有危险 的信号便放归原位。可是这封信从信封上就如此可疑,它却没有丝毫被翻动过的痕迹,就这样神秘地被投进来,又光明正大地等人来领。 顾昀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信是给他的——他的指腹一圈一圈,摩掌着血红色的、斜体的两个字,“同类”。 双手突然捏紧了信纸。 顾昀深深靠进绿丝绒的高背椅内,展开信的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内容是一串诡异而熟悉的代码。 猫头鹰在窗外隐秘的地方发出阴森的叫声。他站起身,将信纸燃进了炉火。 含着潮气的信纸让火苗烧得噼啪作响。火焰忙不迭吃掉了这张惊天秘密,也隔断了门外那个高大的背影。 周末这份秘密到来的小插曲,似乎没有影响到这对貌合神离的法定夫妻。 长庚照旧在工作日不回公寓,夜里睡在工厂办公室——他是一家小型汽车制造企业的老 板,在这个行业以颇有远见的发展观念而小有名气。由于工厂近期收到了大额的货单无比忙碌,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 事实上,自上个月某些床事上的不愉快之后,两人都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只好一早一晚避免相见,顶多就是在吃早餐时各看各的报纸。晚上长庚从工厂回家几乎是倒头就睡,即便私心想多照顾昀一些,但理智告诉他,在这个时候给予伴侣一定的空间更为重要。于是,矛盾就逐渐被埋没在了各自分隔的日子里。 在这段时间里把精力投入劳动和工作,对长庚这个小工厂主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消遣,因为整个国家的商人好像正在见证着新时代的来临。 半个世纪前,水力机与蒸汽机普及到欧亚大陆,过去那种只在农闲时才进工厂做工的劳作方式逐渐没落了。一部分赚了足够多钱的老板们开始琢磨着如何把机器放进工厂让它们为自己下更多的金蛋,而长庚近这几年在底层混迹时,也摸透了这种趋向——与那群拘泥在繁琐规矩里打转的贵族们不同,那些每天吃土豆喝过夜冷汤的驼背男人们,正悄悄在新的领域展露出不可抵挡的势头。 工厂的员工几乎心里都默认,他们的老板是真正的皇室。 即便一开始这些粗布麻衣的“下贱种”并不接纳他,然而这份抵触随着深入了解之后就慢慢开始和解了。他们也不再期望利用长庚这个贵族身份的符号,去解读那个觥筹交错的世界。 长庚想起第一次看见这群勤恳生活的人们时,心中竟感到一些天然的亲切。他们大多数时间都言语粗鄙,有时那种偷jianian耍滑会让他想起自己那下城区的童年,那是在皇宫里让人无比羞愧的回忆。可是这种长久的不堪竟然在这里找到了它的温床,以至于每每跟这些李丰所谓的下等人待在一起时,都能让他感到轻松。 这么想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膛。 去他妈的坐姿言谈,去他妈的鞠躬礼,去他妈那么多尺寸的餐布,都去他妈的吧! 这一个月里,顾昀从没有过问长庚不回家的理由。只是在两日后,他戴好软呢帽,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锁,走进了那个暗夜里。 一路上他顾不得夜风有多吹人,只是不断地咀嚼着那封信。自那天后,信的每一个字都缠绕进了顾昀的午夜,强制自己从无数问题的网中跳脱出来思考问题。 每一件行为的背后都有动机,这些东西搅动得他彻夜难眠。 写信人是那个人吗?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帽檐部分遮住了男人眯着的双眼。黑夜非常友好,能够隐藏的不仅仅是外露的情绪。 金海公园位于城市正中心,需要他20分钟的脚程,这里树荫密布,在中心湖畔有一树巨大的冷杉。 他在午夜时分打开怀表确认了时间。 那个人没有来。 然而就在顾昀等待的时候,身后突然有风吹落叶一般细小窸窣的声音。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身后灌木的掩映里站了个裹着黑麻衣的孩子,矮矮的个子,几乎和植物的阴影粘连在一起。 忽然一阵狂风把地面的落叶卷得满天飞舞。那人阴恻恻的问候随着叶片落地的声音传了过来—— “将军,晚上好啊。” 顾昀镇定地站在原地,面对着这个昔日的部下,他瞬间回到过去的身份,毛呢大衣在他身上并未显得多么厚重,而是被他的肩膀挑得相当平直。 和麻衣里的那个身形形成了对比。 时间过去了好几年,这个孩子算起来还未成年,可是他不该还是如此矮小,而且除了矮小之外,仿佛还有些臃肿。 对方看顾昀在盯着自己,有些低哑地笑了笑。 他发出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 “我知道你带着很多的疑惑过来,想要在我这里得到解答。” 这种居高临下的成熟语气让顾昀皱了皱眉。 “今夜我想和你无话不谈,将军。”矮小的身影顿了顿,“这个城市有好多的餐厅,公园, 露天电影,生活在市中心是件美妙的事。” 他朝顾昀慢慢靠近。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柯文,这是我的本名。”说着他优雅地一手抚着胸口向顾昀弯腰示好,这套礼节此刻显得有些古怪。 顾昀没有说话。这个柯文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比反感。 不知为什么,漆黑的阴影仿佛十分眷顾柯文,一团黑线般拢在他的脸上,他离顾昀有些近,顾昀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 柯文昂起头孩子气一般地,用长衣袖下的手指去够顾昀金色的胸针。 一边摸,一边天真地笑着,他说:“住在城市中心真的很幸福,只不过,有人能在铺着红布的桌子上用一套十几具金色刀叉进食,有人就得备餐,先生。厨子要忍耐厨房的油污,夏天恶臭的洋葱头和凝固的牛奶。但是还有些人,这些被打着包扔出门外的东西,就是他们争抢的午餐啊。” 他边说边舔了舔嘴唇,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很突?地朝空中指了指。 “哦对了……”柯文发觉顾昀如他想的那般,依旧镇定,便狡猾地说道,“那个皇子,当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干,他一点也不了解高级情报的发件方式,以为偷走了发报部门的印章就能避免我们传递死亡短讯……” 柯文语速相当的快,“哈哈哈……在他自以为杀了我母亲,带着章子逃走以后,我偷了你放在保险柜里的亲章,向那支清剿楼陀罗势力的队伍发了简报……” “你难道不疑惑他们为什么这么愚蠢顺从地去屠城了吗?”柯文眼神闪烁着激动和快乐的光芒,他口中的悬念极大地愉悦着他的神经,“我跟他们说,我捕获到了敌方情报,那些城里剩下的百姓都染上了血疫,楼陀罗打算用他们人rou投毒,毁了玄铁营呢?” 这句嘲讽像一根针深深刺进指甲一样瞬间就令顾昀愤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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