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1】心脏变成黑s的时候 (第2/2页)

是惬意的时刻。

    她却只感到悲伤。

    杨秧知道什麽叫恐慌症，什麽叫强迫症，她不是愚钝的类型，她自小一丝不苟，成绩卓越，可她明白在好看的表皮底下，有些东西正在腐烂。

    她知道人会感冒，情绪也会。

    多年以来，她都在找方法治癒自己，她试图压下那些脑子里的声音，更试图抵御令她恐惧却不断闪过脑海的光景，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都用掉她太多JiNg力，她只能浑身乏力地寻求睡眠。

    睡觉的时候，那些声音才会暂时不见。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松懈。

    杨秧从小就需要大量睡眠，家人以为她天生就是个嗜睡的孩子，只有她自己晓得，她只是想要活着。

    於是，在高中开学那一个翘课的早晨，她倚着小小的树丛听着C场传来的细微声响，在防火巷里沉沉睡去。睡去以前，她记得有一阵风吹进巷道里，掠过她渐渐平静下来的脸。

    她好像听见脚步声，可她没办法醒来。

    自高中开学第一天，杨秧就再也没见过那一双眼睛。

    她找不着那个人，可她因此对於眼睛起了兴致。

    杨秧发现班上有一个特别显眼的人──程霍。

    程霍高瘦亮眼，并且有一双特别乾净的眼睛。他的眼睛让杨秧想到福利社十元一袋的弹珠，或无波的清澈河流，看上去相当透澈。

    开学几天以来，杨秧看着程霍，实在想要复制那一次经验，她想着若是成功了，也许会是修正她人生的一大步。於是在一次焦虑症发作时，她拼了命的在下课时间从nV厕跑回班上，一路跑到程霍桌前，程霍被她的大动作吓得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她Si命地盯着他，他困惑的回视她。

    啊。

    不对。

    杨秧很快意识到没有用，这一双眼睛没有相关的疗效，於是她立刻滑开视线，找寻四方形。她望向班级後方的布告栏。

    四方形。

    得救了。

    她缓下鼻息，对着程霍欠身笑道：「没事了，本来有事想问你。」

    杨秧对於为自己怪异的行径找台阶早就驾轻就熟，她灿烂地微笑，点个头，就镇定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未料她刚一坐下，就换程霍来到她面前。

    程霍说：「我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你应该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解决才会那样跑过来找我吧。如果有事，我希望你不要顾虑太多，就跟我说吧。」

    杨秧一瞬间愣了。

    她看着程霍的眼睛，第一次知道了所谓特别乾净的眼睛，也用得了特别乾净的角度去看待一切。

    杨秧笑了。

    「你人这麽好，通常都是被人陷害的角sE耶。但是你会积Y德的。」

    程霍听着停顿了一秒。

    他第一次没办法辨认一句话是在称赞他还是在唱衰他，只好乾笑。

    接着程霍看见杨秧夹在透明桌垫下的一张剪报，上头印着大大的一幅油画。程霍指了过去，问道：「你喜欢油画？」

    杨秧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着前几天才夹进去的那张日照向日葵的图案，点了点头。

    程霍兴奋地回座位拿了一张宣传单给她，他跟她说：「这是最近的画展，这间画廊还蛮有名的，离学校不算近，但是他们风评很好，应该值得走一趟，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这乍听相当露骨的邀约让杨秧有些吃惊，这人看上去傻白傻白的，想不到出手挺快。杨秧看着手上艺术气息浓厚的传单想了想，觉得青春年纪谈谈恋Ai可能也有助於缓解恐慌，她对於治疗自己还是挺上心的，立刻决定把谈恋Ai当一种民俗疗法来尝试一下。

    於是两秒钟的思考後，杨秧仰首给了程霍一个微笑。

    「好啊，什麽时候去？」

    「嗯？」程霍歪首。

    「嗯？」杨秧歪首。

    喔！他没有在约我！

    杨秧恍然大悟，背脊一下子窜出冷汗。她赶紧大笑。

    「开玩笑的啦！我会找时间去看看，如果有看到厉害的油画再跟你分享。」她摆出落落大方的态度，然後起身，「我去一趟厕所。下次再聊。」

    所以杨秧走出教室，没办法，只好又回到原本恐慌症发作的地方。

    她把自己关进nV厕隔间里，蹲在马桶旁边。

    杨秧看着冲水踏板，只想把自己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