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岁月静好 (第2/2页)

    这年的冬天又冷又长。自从下过一场秋雨，温度便断崖式地下降。树叶一夜之间掉得精光，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戳向天空。呼呼冷风像是带着刀子，在阴沉的天地间席卷肆虐，昼夜不停歇。连太阳都不见了踪影。

    可严卿昱从深沉的梦境中醒来时，丝毫感受不到冬天的味道。

    浑身暖洋洋的，蓬松丝滑的被子裹在身上，带着清新干净的檀木香。隔音玻璃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室内一片静谧，轻轻动一动耳边便是窸窣的摩擦声，说不出的安心惬意。窗帘拉着，不透一丝光线，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散发出柔和微弱的光芒，即使刚醒来也丝毫不觉得刺眼。

    他翻个身，裹紧被子缩成一团，将头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几秒钟之后，头又转了回来，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清明。

    抓过柜子上的手机点开，已经下午四点了。最近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有，十几个小时就像是一瞬间那么短，闭眼睁眼的功夫就过了。他放下手机，呆呆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熟悉的身影一步步靠近，接着是熟悉的味道，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nongnong的笑意：“睡得好吗？等你好久了。”

    严卿昱不自觉就跟着笑起来，懒懒地伸出手。对方心领神会，稳稳将他拉起，两人像磁铁一样迅速靠近，又是一个紧紧的拥抱。松开手，叶墨尘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心就跟着暖了过来，身体灵魂没有一处不熨帖。

    “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就好。”叶墨尘自从进门就一直翘着嘴角，听他这么说立刻将床头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喝点水吧。”

    严卿昱伸手接过，杯里的水温度正好，抚平身体的干渴一路暖到胃里。

    “什么事这么开心？”把杯子递回去，他忍不住开口问。

    叶墨尘脸上的喜色愈发掩盖不住，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像珍珠一样闪着光。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只转身把一旁架子上毛茸茸的家居服拿过来，声音飞扬：“先穿好衣服，出去有惊喜。”

    严卿昱慢吞吞穿好衣服，看着那人暗自激动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这所谓的惊喜也不知到底是给谁的。这么想着他装作好奇的样子，哄孩子似的配合着问：“还卖关子呢，什么惊喜？”

    叶墨尘抿着嘴不说话，拉过他的手走向门口，接着一手打开房门，一手将他轻轻往外推了一把。严卿昱讶然之下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还不等收敛心神仔细去看，一只小鸟已经迫不及待扑面而来，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清脆鸣叫，小扇子似的羽毛不停扑打在脸上，糊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他惊得一连后退好几步，被身后的叶墨尘展臂护住，同时对方低沉的笑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严卿昱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那只绿色小鸟在他面前盘旋歌唱，落在他肩头努力蹭着他的脖子，他才一点点从恍若梦境的现实中醒神，涌上一阵几乎冲破胸膛的狂喜——是他的小布丁回来了！

    眼泪夺眶而出，像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滑落。他颤抖着伸出手，小鸟立刻轻盈地跳进掌心，在他手掌上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尖细的小爪子在手心划过，那触感仿佛被放大了几百倍，一直真真切切地传到心口去，他在一片泪光中不可置信地温柔唤道：“小布丁，是你吗？你记起我了是吗？”

    小鸟扑腾得更欢了，一边跳着一边发出悦耳的音调，抑扬顿挫的叫声在屋子里来回飘荡，仿佛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严卿昱将小鸟捧到面前，呜咽着低下头，脸颊在温热的身躯上不断摩挲。汹涌的泪水滴落在羽毛上，又似珠子般一颗颗滑落。小鸟渐渐安静，乖乖站着任他动作，偶尔发出一两声不安的鸣叫，试探着抬起头去触碰安抚。

    “好了别哭了，再这么激动身体要受不了了。”叶墨尘上前抱住他，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小布丁要被你吓到啦。”

    被挤在两人中间的小鸟像是附和他一般，奋力钻了出来，扑闪着翅膀飞到叶墨尘肩头，冲着眼睛通红的人低声呼唤。

    严卿昱笑了，一边点点头不再难过，一边抬手抚上小布丁的头，声音轻柔：“现在还不能说话吗？”

    小鸟点点头，随即又想要安慰他似的愉悦地跳了几下，拿头去蹭叶墨尘的侧脸。

    严卿昱噗地笑出声来，心里被涨得满满当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已经聊了一下午了，现在是好朋友。”叶墨尘抬手替他擦掉泪痕，笑着回答，“他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能恢复人形，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去找博士，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小布丁一直这样......”

    说到这里，小鸟着急地蹦了起来，冲着叶墨尘叽叽喳喳一顿输出，最后急得直接跳上了他头顶。

    叶墨尘笑了，微微摇了摇头给小鸟回应，然后在严卿昱惊奇的眼神下继续道：“我已经答应小布丁了。恢复人身之前我们养着他，什么时候恢复了我们就去办领养手续，以后都一起生活——你同意吗？”

    一人一鸟都一动不动地看过来，那神情竟出奇地相似。严卿昱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窗外的乌云散了些，几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身上，带起微弱的暖意。他在阳光下郑重地点头，心中明了——这个严冬终于过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