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医生-09 (第1/1页)

    林思瑶改完作业时已经快七点了，整理完教材才终於离开学校。

    望岛国小面海而居，她沿着靠海那一侧的小路漫步回家。林思瑶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养成的习惯，下班经过时都要看一下这片海。小路崎岖蜿蜒，她熟稔地踏过石子路面，半张脸埋进暖红的霞光。

    路的尽头有个人，倚着栏杆，笼在夕yAn余晖里，专注凝视整片海洋。

    林思瑶放慢了脚步，悄悄走近她身边，总觉得任何急促的举动在她面前都会失礼。

    「程医生。」她怕打扰对方，先调整了呼x1才开口。

    程知远回头，点了头：「林老师。」她打量了会，问她：「现在才下班？」

    「今天事情b较多，你在??看海？」

    林思瑶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一片闪动的海面，橘光澄澈，几艘小船缓缓驶进港。

    程知远颔首，目光专注镌刻起伏的海面，彷佛凝视的并非只是那一片海。

    「你喜欢海吗？」程知远问她。

    「喜欢。」她点头，不自觉地微笑，「每次我看海的时候都会想在海的另一边有什麽？那里的人都在做什麽？」

    程知远似笑非笑地点头。

    「怎麽了？」林思瑶问她。

    「没什麽。」

    「那你笑什麽？」

    「其实，大都市的海也长这样，蓝蓝的，会涨退cHa0，起风的时候有浪，太yAn下山时被夕yAn染成一片金灿的模样。」她的声线平静，「所以城市和这里一样，看的是同一片海。」

    「哪里一样？完全不一样。」林思瑶脱口而出。

    「你出过岛吗？」程知远似乎好奇，双眸炯然。

    「高中毕业之後，有到本岛去念书，那里很大很漂亮，房子和商店都很新，有电车和火车。」林思瑶回忆，欣羡地毫不避讳。

    程知远推估，「当时还没开放吧？」

    「嗯，除了公务和教育因素，不能出岛。」林思瑶想起大都市的光景，开了口问她：「程医生，大都市里的人都跟你一样聪明吧？」

    其实这个问题她有答案，她出岛时见过很多聪明伶俐，见多识广的人，只有自己像个井底之蛙。

    程知远没有马上回答，想起了一些事。

    作为医生，从学习医学开始就是一场没有止尽的马拉松，大学考试、各门学科考试、医师执照检定、医院见习，医学院里多的是b她优秀的人，聪明有远见、条理分明、自信从容，可是依然会在挑灯夜战时崩溃大哭。

    他们在成为医师前，先被生活折磨成了病人。

    「远，你不觉得累吗？」曾有个医学院的室友这麽问她。

    那时凌晨四点，她在准备期末考试。

    另外几个室友在寝室一边流泪一边背书，还有一个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趴在书上睡着了。

    一点红在书页上晕开，程知远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她拿着纸巾堵着，继续埋头苦g，轻轻应了声。

    「你真的很拼命欸。」室友评价她，「从大一开始到现在你没有松懈过，其他人念到快发疯了你也不休息，远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当医师？」

    程知远纂着书角的手指捏紧，「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她很清楚，在Si亡面前，自己不过是个什麽都做不了的平凡人。

    所以她想当医师，至少在与Si神拔河时还能有点用处用。

    林思瑶看对方陷入沈默，有些紧张，自己大概说错话了。

    刚要道歉，程知远却说：「可能吧，但聪明归聪明，一样是人。」

    聪明的人和不聪明的人有什麽不同呢？在Si亡面前是一样无助的。

    一个人的生和Si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怎麽突然说这个？」程知远撑着头，倚在栏杆上。

    「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很笨，把很多事情Ga0砸了，我要是跟程医生一样聪明，就不会这样。」

    「没有喔。」程知远换了姿势，仰头背对靠着栏杆，「我在医院见习的第一周就被骂个臭头，很多事情不会，还挡着其他医师做事，连护理师都要我闪边去。」

    没想到是这样，林思瑶很意外。

    「那你怎麽办？」她问。

    「努力学，努力做，记住自己的错不要再犯，然後尽量不要挡到人。」程知远莞尔。

    「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其实很难。找到自己做不好的地方，分析原因，确定是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就提早准备，降低错误发生的机率。」她清楚地分析。

    林思瑶频频点头。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她的视线抚过林思瑶的脸，笑容无奈，「病人不会按照你复习的重点生病。」

    「那不管怎麽样都会有错？」林思瑶说。

    「对，可是错误是成长的开始。往好处想，你要是没犯这些错你还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擅长某些事，在更大的错误之前你还能及时改正，也还不错吧？」

    「没想到程医生你还真乐观。」林思瑶看着她失笑，心情好了很多。

    原来像程医生这样的人也会有挫折，也是用尽全力生活。

    程知远扯开笑，「成年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毕竟已经没有悲观的余地了。

    远方一阵掌声x1引林思瑶的注意，港口旁的空地有个棚子，许多人聚集在那里。

    「建设公司要来望岛开发，立委办了公听会。」程知远告诉她。

    大大的棚子下坐了很多居民，漫出了棚子遮荫的范围。

    公听会已到尾声，居民们在欢呼与掌声中准备离席，台上的立法委员秦建华满面春光，无视会场最外围环保团T高举的反对布条，喊着会让望岛的未来更美好。

    秦建华从前几年便积极推动望岛开发，自从今年望岛开放观光後更邀请建设公司参与望岛现代化建设，林思瑶对他不熟悉，只依稀记得NN还在世时他经常到市场关照每个摊贩，认识的人对他印象都很好，但是後来望岛封闭後就很少见到他了。

    「反对W染建设，还我绿sE山林！」环保团T呼喊口号，但他们的行动并未打动在场的居民，大多数的岛民仍支持建设开发。

    建设才能带来进步，却会破坏望岛的自然环境。

    然而开发能带来人cHa0和钱cHa0，现代化建设正是望岛最急需的。

    到底哪个条路才是对的？

    林思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