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1页)

    俊廷一夜难眠。

    风雨声不断拍打着窗户，每一次巨响都像是要把玻璃震碎。

    他翻来覆去，醒来好几次。每次睁开眼，他都会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麻将群组。

    萤幕冷冷地照亮脸庞，却始终只是一片静默——

    没有新讯息，没有任何回应。

    就像阿毛留下的那句「都完了」把所有人彻底压住，让群组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

    俊廷凝视着萤幕，x口沉得难受，直到眼睛酸涩，才又阖上眼睛。

    外头狂风依旧没有停下，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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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风雨依旧。

    这已是第三天了，却没有任何减缓的趋势。

    窗外的狂风夹着暴雨，拍打着墙壁与铁窗，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嘶吼。

    俊廷望着被雨雾遮掩的街景，心里低声喃喃：

    「不知道楼下的水位现在如何了……」

    厨房里传来细碎的声音，阿娥已经起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忙着准备早餐。

    听见俊廷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

    「我去问一下状况，等等回来吃早餐。」俊廷沉声道。

    阿娥手里的动作一顿，眉宇间掩不住担忧，但还是轻声回道：

    「你自己注意安全。」

    俊廷点点头，拿起雨衣披上，深x1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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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家门，刚踏出一步，就听见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雨声虽大，却仍压不住那高昂的嗓门。

    他心头一紧，顺着楼梯往下走去，鞋底踩在Sh滑的阶梯上，滴水声混着吵闹声愈发清晰。

    转过楼梯口，只见阿明正满脸通红，情绪失控地指着阿灿。

    「你是主委，就该想办法！我太太差点困Si在电梯里，现在还昏迷着！你叫我怎麽冷静！」

    阿灿脸sE铁青，语气却尽量压低，带着一GU沉重的克制：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大家都在同一艘船上！水位上来这麽快，我已经尽力协调、尽力安排。你要是不信，那你来当主委！」

    阿明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急难救助电话根本打不出去！讯号断断续续的，连消防都联络不到！你要不要自己看看楼下的水位？现在已经到三楼了！」

    他的眼睛泛红，像是积压已久的恐惧终於爆发。

    「再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都要被困Si在这里？！」

    楼道间一片沉重的安静，只有雨声和远处传来的水流声。

    几个住户神sE慌乱，低声窃窃私语，气氛在骤雨般的争吵下显得压抑无b。

    阿灿深x1一口气，声音压得低沉却带着坚决：

    「我们都清楚，现在的状况很严峻。但没有办法。外面风雨这样，救援根本进不来。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想想办法活下去。」

    他扫视四周，接着说：

    「我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住户懂医疗的。阿明，你太太需要人照顾，大家也可能陆续会出状况。现在这个阶段只能自救，别无他法。」

    众人静默着，气氛凝重。

    就在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我只是实习医师，小儿科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可否让我看看呢？」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人正是四楼A栋的住户阿伟，平时总是一人出入，邻居对他印象不深。看起来三十好几，推了推眼镜，神情虽带紧张，语气却尽量镇定。

    阿灿立刻点头：「太好了！能有专业的人在，就算只是实习医师，也b我们这些外行强。麻烦你，先去四楼交谊厅看看阿明的太太吧。」

    阿伟深x1一口气，脚步虽略显拘谨，却逐渐坚定地走向交谊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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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伟俯身替阿明的太太检视，掌心探了探额头，又细看了她的呼x1与脉象。

    他转头看向焦急的阿明，沉声说道：

    「目前高烧不退，这样下去就算醒了，也可能伤到脑。必须先想办法退烧。」

    顿了顿，他眉头微皱，语气里带着遗憾：

    「其他方面我没有详细的器具，暂时无法判断。您夫人有任何病史吗？」

    阿明紧握妻子的手，声音颤抖：

    「其实她原本身T就不好……常常看中医调养，也曾经有过昏倒的状况，但这次时间是最久的一次……」

    阿伟推了推眼镜，神sE更加凝重：

    「那这就麻烦了。没有检查仪器，我无法确定病因，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高烧压下来。若再持续下去，就算醒来也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沉思片刻，快速补充：

    「我家里还有退烧药水。先让她喝下去，观察能不能稍微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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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伟很快回到交谊厅，手里紧紧握着一瓶药水。

    他小心翼翼地倒出剂量，扶着阿明太太的头，将药送入她口中。

    不久，她紧绷的呼x1逐渐平稳，额头的热气也稍稍退去。

    阿明瘫坐在沙发旁，眼眶泛红，却终於露出一丝久违的安定。

    「谢谢……真的谢谢你……」他低声反覆道。

    外头的风雨依旧肆nVe，拍打着墙壁与窗户，提醒着众人灾难远未结束。

    阿灿走到交谊厅中央，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开口：

    「大家，药物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

    他神情凝重，停顿片刻：

    「我们要面对另一个现实。粮食。」

    交谊厅里一瞬安静下来，只有雨声作伴。

    「算了算日子，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以往的台风，怎麽可能持续这麽久？」阿灿沉声道。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食物——有的，就省着点吃。没有的……我这里还存着一些，可以分给大家。但——」

    他顿了顿，眼神沉重，

    「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众人神sE各异，有人咬紧牙关，有人低声cH0U泣，也有人乾脆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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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廷默默在心中盘算。

    家中的存粮，若省着吃，勉强撑个一两个月还行。这水，不可能淹这麽久……应该在几天内就会退去才对。

    他想了想，心中稍稍安定：还是先回去陪陪阿娥和澄宇吧。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对众人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回家。

    其余住户们也纷纷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内。

    阿明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阿灿，沉声道：

    「我家里……还有一些食物。乾粮、泡面之类的。我全都带过来，大家就一起分吧。」

    阿灿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软，重重点头。

    「阿明……谢谢你。现在能团结在一起，才有机会撑下去。」

    窗外风雨呼啸，但在这句话之後，交谊厅的气氛终於微微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