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哈】冷饭新炒_伊甸园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伊甸园 (第2/3页)

把每一幢宿舍楼都封得死死的,只能说明变异的毒株已经进入校园内部,现在宿舍内也不绝对安全,每一个楼层都安排了省立医院的医生来做疫检,他们想在爆发之前控制住,又不想太引人注目,只有选几个学生和群体分离,用以证明校内并没有任何异常。

    04

    “在耶和华神创造天地的日子,野地还没有草木,田间的菜蔬还没有长起来,因为耶和华还没有降雨在地上,也没有人耕地,但有雾气从地上腾,滋润遍地。”

    刘昊然排在做喉拭子的队伍里,听前面的基督徒背诵旧约,走一步,背两句。队伍在缓慢缩短,走廊里闷出一地拖沓的脚步,嗡嗡的絮语里头,那位教徒的声音格外响亮,好像在有意宣讲一样。

    “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刘昊然想,假的。

    负责队伍纪律的值班生指着这位教徒,从另一头走来,边走边问:“你在做什么?”

    “灵修。”他说。

    值班生气势汹汹:“大学校园禁止宣传宗教你知不知道,报班级学号。”

    “耶和华神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耶和华神使各样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园子当中又有生命树和分别善恶的树。”

    “你他妈还说?!”

    所有人的情绪都在连日的封禁中变得像一点即燃的酒精,值班生向教徒举起拳头,眼睛要爆出来:“你再说一个字。”

    刘昊然在教徒背后,低声说:“信仰自由。”

    “去你妈的自由!”值班生的拳头砸了下来,而那个教徒只是护着头蹲下去,断断续续,念着他的灵修,可是情急之下,大概只记得印象最深的句子,他一会儿说:“盗贼来,无非要偷窃、杀害、毁坏;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一会儿又回到创世纪,高声叫喊:“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rou合起来……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rou中的rou,可以称她为……”

    一个楼层的人都聚集过来,最后辅导员出面将两个人拉扯开。队伍里只剩刘昊然一个人,医生扒着他的下唇,将医用棉签探到他的咽喉,一阵燥意压上来,喉咙干痒得作呕,他看着医生将棉签放入待检测试管中密封好,起身离开座位直奔窗前,看到投喂点的粮食溢出来,就知道没有赶上,张若昀已经走了,那些粮食零碎的几粒散到地上,在草丛里,根本没有动物来吃。

    实际上,前几天没有轮到他们楼层做疫检,刘昊然每天都扒在窗户上等张若昀到楼下的投喂点来,张若昀会把食盆里纹丝未动的风干粮粒倒进垃圾袋,又倒进新鲜潮湿的粮食,做完这些事就走,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刘昊然也没有再刻意拍窗引他抬头,只是呆呆看他,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连宿舍都出不了,又能做些什么,看着他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只要看到他就安心,曾经他们蹲在一起,一同抚摸过一只三个月左右的幼犬,他抢先了一步,张若昀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这样他一整只手,手心手背都是绒绒的触感。这样的情感太虚无缥缈,他也不敢深究,像那堆再无问津的猫粮狗粮,但每天都被一双手替换成新鲜样子,那是张若昀的双手。

    可是今天的阳光似乎异常明亮,把每一棵草,散落草上的每一粒粮食都照得分明,他口齿清晰地重复两个词汇:“骨中骨,rou中rou。”新学来的,还生涩,说了好几遍,字句抛进死水无波的空气里,无人听取,无人在意。

    05

    事情往往是聚在一起发生,巨变也突如其来。当张若昀隔壁房的同学从眼睛和嘴巴里流出鲜血,尖叫着跑进走廊求救,他打开门,躲闪不及,嘴角溅上了一滴病血。上午的太阳无疑是回光返照,连续三天的暴雨过后,洪水和变异的灾情一起到来,在此之前,他们几个人都被转移进山地部队医院的隔离病房。

    高架桥桥墩已经全被淹没,密密麻麻的车块堵在桥面。刘昊然坐在拥挤的校车里,后车窗全都降下来,向外看,雨势渐小的天空阴云密布。他的手机在这时叮咚作响,这是他和张若昀彻底断联的第四天,他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几乎是在一秒之内点开了屏幕,结果是他早已不联系的某个高中同学群发消息为她的偶像拉票,一种被愚弄的愤怒让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忍了忍,又把手机放回口袋,他一直在等张若昀回复他,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车厢里吵吵闹闹,有人受不了极缓慢的车速,吐在塑料袋里,他闻见那味道,恶心得像把皮rou里外翻面,赶忙探出车窗,雨丝从他的鼻下溜过去。

    他们在高架上困了三天才被救助到安全地区。新传播的疾病,发病迅速,症状惨烈,已致三人死亡。这三天里,张若昀在医院打了数不清的针,最严重的一次,血喷出来落了满脸,咳得医生摁都摁不住他,让他自己去卫生间洗十五分钟脸和手,洗到后来肥皂泡极细密地包覆在手背手指,像戴了一层薄而贴rou的白手套,冲水后皮肤充血鲜红,真的像被扒掉一层外皮。他这时候想到以前和刘昊然出去吃饭,小刘说新鲜的现杀的鸡,皮rou是红的,杀过很久的鸡会泛紫。他看了眼自己颤抖的手,可不就是现杀的活鸡。

    小刘还和他讲过一种鸭子,叫番鸭,这种鸭从出生到死都养在埕里,埕底有小孔,以便清除秽物。养得膘肥体圆,回旋无地,就可以杀了吃了。这时候的鸭,肥而不腻,骨头软脆,特别好吃。

    那时他们刚看完一场电影出来,鸭血粉丝汤上飘着几块鸭血,几条鸭肠,他边说边拌了拌粉丝,很利索地吃粉。张若昀握着筷子,捡了一块鸭血,香精味儿重,咸得他舌尖发苦,他强咽下去,问他:“这能好吃?一直关着,不让出去走动。”

    刘昊然连葱花也吃进去,吃得干干净净,语气轻快:“不知道,现在也吃不到真正正宗的了,吃的东西不一定的,不然怎么这么有名。”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剧动物,掌蹼从没踏出过埕以外的地域,活着仿佛就是为了死。

    刘昊然知道他喜欢吃,和他说这些偏冷的食物名词,男大学生有意无意讨好心上人一样,这时候却都应到他身上。可他想小刘,他痛的时候,也想握住他的手。

    之后的每天,他背后打一根长针,酸得像有什么东西把皮肤撑开,和血rou隔离着液体,打完就鼓起一块,针孔处破皮浮白,左肩背动起来麻钝钝的,酸麻的经络一块块联结硬化。

    他在分发到的全新的智能机上写:“这些针要把我的背剖开,再装一条节节的长骨进去,从后颈拖到尾椎。”

    病房内屏蔽了信号,他一个人,谁也找不了。

    一闭眼,眼睛又滴出血来,被眼泪稀释成淡红,到现在,和他同一批进医院的五个人里面,只剩他还活着。病毒一定是从校外传进来的,他不相信他们学校就是发源地,如果灾变仅在校内,那他们这五个孤儿,全都死光也造不成什么损失和恐慌,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排查隐瞒。

    他的确没有猜错,后来检测出,是他们学校第二食堂进的鱼片出了问题,除了校内接触过的人员,整个东南生鲜市场的工作人员无一幸免都感染了这种病,但它和日前渐渐好转的新冠联系不大,是从南亚的某个热带岛国传进国内。先前日本已经大规模爆发过一次,不久研制出了疫苗,没有想到传到中国来,病毒基因序列发生突变,疫苗不管用了。唯一幸运的是,还有以前的研究成果可考,新的疫苗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