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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1/1页)
第二天早上,陈行来的时候,贺程正在厨房看张叔做苏式糕点。 这段时日贺程除了花式吃补品外,还顺带被张叔喂了不少各地小吃。他跟着母亲出国那会儿也才十五岁,在国外呆了十年,回国后每日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图书馆,他本来对吃的就要求低,就更谈不了解了。这会儿每日无事可干专心养身体,倒是多了一些闲情逸致来分给这些往日没注意的东西。 倒也体会了一次闲散人士的乐趣。 张叔见他看得出神,笑着准备递过手上的小银勺:“你来试试。” 说罢才惊觉不对,贺程的手现在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 恰好陈行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贺程对着张叔笑了笑示意他继续,不用在意他,才转头去看陈行。 “陈助理。” “贺老师。”陈行将手机递给他。 “谢谢,麻烦了。”贺程接过放在腿上,然后继续看着张叔在糕点上一丝不苟地做点缀。 陈行觉得奇了,他以为贺程应该很急着用手机来着,这会儿却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他跟着看了一会儿,没觉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看他公司人事算工资来得有趣,站了片刻也就走了,左右他老板也没说要监听电话。 贺程把手机拿在手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实在是太久没有使用这个东西了。 他想起了那天柯寅川拍的照片,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剑,仅他可见,却时时在提醒他,他任他拿捏,无可奈何。跑了一次,倒又送了更多把柄到人手中。 一声叹息自他口中吐出,那日的照片柯寅川大抵还是没有发出去,他迷迷糊糊的,但是依稀是听到了这么一句,也或许是他的臆想。 不过他的父亲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冲来要人,想来未见到。 隔了好一会儿手机才被打开,屏幕亮起现出熟悉的壁纸时,贺程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这是他原本的手机。 他的手伤着,并不方便,陈行考虑周到,还给他带了耳机。他让护工推了他去园子里,才拨出贺连山的号码。 “贺程?” “爸,是我。” 电话里有一瞬间的沉默,贺程突然就忘了要跟他说什么。 “程程你在哪,我让人去接你,不,我去接你。” 这个称呼让贺程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屏幕上通话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增加,然后说:“爸,我在柯寅川这里。”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说与不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听见电话对面的贺连山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贺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爸,不用。” “怎么不用?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儿子,姓柯的算什么东西?你不用担心,那个协议你也不用管,我来处理。” 协议?柯寅川竟然给他看了协议,其实他主动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有心理准备摊牌。柯寅川跟贺连山说的时候大抵没什么好话,但是他没想到贺连山在他摊牌前可能先看了合约。 那份合约里面的内容,贺连山看着估计不好受,他坦然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当时为什么寰宇愿意伸手想必也知道了,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 “你从小就实诚,不用过意不去,商场上就是这样的,柯寅川当初愿意跟你做交易,那是因为他有利可图,如果那个时候贺氏真的救不了了,就是十个贺程他都不会看一眼。”说完贺连山停顿了一下,大概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你别怪爸说的难听。” “可是贺氏确实因他渡过难关了不是么?”贺氏刚出事那会儿,贺连山也不见了,贺程其实大可放着不管,那是贺连山的公司,跟他贺程没有半点关系,他终于问出了一年前他就想问的话:“所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那个楼的名字叫做“思静”,其他人拍马屁的时候说,实验楼就是要静下心来,这个名字好,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思静,思的是哪个静。 他的母亲差不多有半辈子奉献给了事业,在国外那几年,每年校庆,她都会捐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偶尔还会念叨没做完的两个项目。他终究是个俗人,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惦念的人,即使不在了,所以他舍不得,他想让她除了他,还有其他东西长久的留在世上。 贺连山被这一问问住,他没办法回答:“我……” “爸。”贺连山的沉默与迟疑叫他心寒,于是打断了他,“人不能过河拆桥。” 贺程说完才想起来最开始想过河拆桥的是自己,原来自己也是个双标的人,现在却还想说教别人。 “那也是他趁人之危在先,他提出这个事的时候你就不应该答应。” “然后呢。”贺程反问,“你舍得么?” 贺连山再一次被问住,但是很快又开口:“再舍不得我贺连山也不能卖儿子!” “是么?”听到这句话贺程面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其实是我舍不得,是我舍不得那栋‘思静楼’,现在我也达到了目的,跟柯寅川的交易,是我跟他的事,你不用再管。” “你是我儿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谁管?这个事我说了算,我明天就去接你,柯寅川手再长,也有够不到的地方。” “爸,你还记得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的愿望么?”贺程并不需要他回答,接着说:“我许的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说说出来就不灵了,结果真的不灵了。” 或许在他爸那里,无论他跟程静是否离婚,贺程依旧是他的儿子,但是贺程不一样,他尚在青春期,人生还未真的起步,恩爱的父母、幸福的家庭在一夜之间,仿佛途径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他手足无措地跌落下去,甚至没有机会挣扎。 他没有可以依附的人,也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即使这十几年贺连山依旧对他很好,他需要的,不需要的,他都给。 “爸,你真的在意我么,还是愧疚?”问出这话实在矫情,也没什么意义,可是情不自禁。 “贺程,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心有不满,爸对不起你,可是爸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重要过你,你是我的儿子啊。” 他大可以跟贺连山继续掰扯,他的公司、他的双胞胎儿女、他的朋友,这些事事都在他前面,都比他重要。他也可以质问他既然我这么重要,那么前面十几年你在哪儿,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在哪儿,母亲病重的时候你在哪儿……但是他觉得累了,他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再将满腔的浊气吐出去,只问了一句:“那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没想过要什么答案,答案也早就知道,也并非要抱怨,一个成年人执着于十几年前的一次失约,实在是有些好笑,于是他决定结束这次不成功也不愉快的通话。 “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愿意做交易是为了我妈,跟其他的无关。你也不必再为这件事cao心。” “你不用来接我,我挺好的。我有点累了,先挂了。” 没有等贺连山回,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铃声在片刻后又响起,贺程看都没看,径直挂断,关了机。 心动么?心动的。 可是他知道柯寅川大概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年时间,他足够看清柯寅川是真的不在乎他,却也不会放过他。 他尝试过逃离,没有成功,他甚至觉得柯寅川恨他,但是他不明白这恨从何而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柯寅川大概是报复他当年的事,毕竟他从他们认识以来,就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这样送上门来的任人宰割的羔羊,怎么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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