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伏阴(骨科年上)_56~61狗链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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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61狗链 (第2/8页)

“不好意思……?”

    那个店员显然受了惊吓,猛地抬头,头碰到柜子,发出很大的一身响。他有些慌忙地站起来,然后我们对上视线,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爸。”

    “……?阿越。”

    太久没见,仅有的那些回忆也不算太美好,却不约而同喊出了亲密的称呼,我们都有些尴尬,久久地踟蹰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岑先勇工作时候的样子——便利店的制服是很清爽的蓝白色,他那身又很干净,看上去十分陌生,记忆中岑先勇不是穿黑就是白,配上他那张因为输钱和喝酒而憋成猪肝红的脸和狰狞的表情,活脱脱一个从地府前来讨命的牛头马面。

    我还记得他的眉毛总是斜着飞起来的,粗又黑,像是一个警告一样,我以前总是盯着他的眉毛看,这样能勉强预防一些他突如其来的施暴。

    但现在他的眉毛平和地藏在剪短了的头发下,我有了机会可以仔细地观察童年不敢直视的那张全脸。

    什么时候长了那么多皱纹呢?皱纹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就像是树的年轮,一道又一道,罔顾人的意愿,把人雕刻得平和。

    温和的岑先勇,真是难得一见。

    他还算有职业cao守,低下头,把我选的几样东西一样样拿去扫码。

    但是我该知道,岑先勇不会是多沉默的人,他扫到最后那只冰淇淋的时候,冷笑了一下,“你妈和你哥给你钱还挺多是吗?吃个冰淇淋都要吃那么好的?”

    冰淇淋而已,再贵能归到哪里去?有你的烟和酒贵吗?有被你砸掉的家具贵吗?有被你打伤后不得不去医院包扎治疗的医药费贵吗?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不解。

    我小时候很怕他这样说话,就好像我有多痴心妄想一样,哪怕是些并不贵的小玩意儿,但岑先勇就是极其吝啬,好像我抓在手里的不是几角钱的糖果而是百万的黄金珠宝,他的表情吓死人,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选择把想要的东西放回去,他大概也习惯了这样对我说教,没有继续扫码,等着我把那个在他眼里拿我妈和我哥的钱奢侈来的冰淇淋放回冰柜去。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在教导我节俭,现在想一想,他应该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不配。

    57.

    我把冰淇淋往前推了推,示意他扫码,然后说,“啊,对啊,你前妻和你儿子给我零花钱特别多,我连暑假工都不需要打,手上的钱就多到可以到处玩了。”

    “你说的什么话,你不会叫人?那不是你妈你哥?”

    岑先勇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狰起来,隐约又有了些以前的样子。

    原来加个你字,能这么戳他肺管子。

    我学着他说话,“我哪儿说错了?不是你前妻和你儿子?”

    他暴怒地看向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好了,如果他打我的话,我会往后退,监控拍到,我又要把他往局子里送一次。

    在我们短暂的对视中,他突然地胆怯了,或者是惊诧了,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你知道了?”

    我以前不信我和岑先勇也会有这样不用明说的默契,现在却能平和地颔首,说,“我知道了。”

    岑先勇表情复杂,我把买的东西收起来,刚准备走,听到他在我背后冷哼了一声,说,“养不熟的野种。”

    自动门在我面前打开又闭合,机械的女音响起谢谢惠顾的送别语。

    我的手又控制不住地发抖。

    “领养证上的收养人没写你名字?那么不情愿当初收养我做什么?我求你养我?”

    岑先勇愣了一下,继而用很厌恶的语气说,“我本来就不情愿你来,要不是你妈……?”

    “丢掉啊!你岑先勇做不出来这种事吗?你这种人丢掉一个小孩就像是丢掉一只猫狗一样,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吗?怎么,你千百年发一回善心就被我遇上了?”

    我讨厌死岑先勇了,养育之恩像是一条绳子系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像狗一样地匍匐在地,永远卑微。以前还要顾及他给了我生命,现在知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又不得不感谢他捡我回来给我一个家、我恨死这一切,为什么不让我当初死在路边好了?

    岑先勇这种畜牲偶尔的善心是我一辈子的噩梦,我永远不能摆脱。

    我声音忍不住地大起来,裹挟着我不甘心的怨气——感谢吗?感谢的,无论是谁,给我生命,我都要感谢,但我唯独不想感谢他,我不想感谢岑先勇。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我还以为我是他的孩子的时间里、在我还曾经本能地有过一些孺慕之情的时间里、我曾经非常渴望岑先勇能对我笑一下。

    我渴望他身上没有烟酒的味道、我渴望他下工回家后陪我玩一会儿小赛车,他满是茧子的手掌抚在我头顶,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温暖和安全感。

    我渴望我们的四口之家是完整的、厨房里有饭菜的香气、家具是老旧但是完整的,墙上有褪了色的奖状、mama的头发带着柔和的香气、岑北山可以和同龄人一样做个小男孩,而我可以懵懂和无知,做小男孩的小小男孩。

    我非常渴望,因为我们的家庭曾经短暂地拥有过那样的时光,普通却又幸福,像是我认知里的任何一户平凡人家一样。

    但是岑先勇没能继续做那样的父亲,于是家庭开始崩坏。

    我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这是我的原因,如果没有我的话,家里会再富足一些,岑先勇就算下岗也可以很快打起精神再找到工作,而不是看着存折上急剧减少的数字而破罐子破摔、坠入赌博和酒精的怀抱中。

    那样的话,mama就可以不用以泪洗面,岑北山可以不用急速地长大。而我可以不用整日惶然。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能自私地一个人消失、我不能把一切归咎在自己身上因为那样会让哥哥mama伤心,我不能对不起哥哥和mama,所以要厚着脸皮把所有的苦难均分成三份,然后咬着牙坚持,继续生活。

    但是最后却又告诉我,他们其实是不用受这个苦的,我只是一个外人,恬不知耻地为他们带来了厄运。

    我崩溃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啊?”

    岑先勇更是愤怒,“老子给你生活还给错了!”

    “你给了我什么生活?”

    如果生活是痛苦和绝望,如果痛苦是无尽的罪恶感,那么我确实拥有了这样的生活。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收养了我却不爱我,为什么收养了我又要责怪我,收养如果不是因为爱为什么要收养,如果是为了爱为什么只给了我打骂和痛苦?为什么给我一个家然后又在我的面前把它打碎?收养我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痛苦吗?那我到底是什么,是无可解的厄吗?

    “爸爸……?”我无意识地喊出这个喊了十多年的称呼,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他爸爸。

    可是自从我有记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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