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宠物店 (第2/2页)

她站起身，亲亲文声的脸颊跟他道晚安，离开了。

    文臻走后，乔文声关了灯躺下去。

    睁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闭上眼，文臻理头发时无名指上的钻戒就好似还在他眼前闪。他抿了抿嘴，这才发现嘴里有一股不明的酸苦，好似多日的心事从心头涌上来。

    他没告诉过文臻，他知道她紧张抑或窘迫时，会一遍遍抚弄发梢，直到理顺后才再次开口。他想到问出口时文臻也许会为难，却不知道这问题会这么难以回答。

    他当然也不能告诉文臻，他不想在这住下来的原因和覃庄祺脱不了干系。毕竟他实在不想每天都看着覃庄祺装好男人，也不想再猜他和哪个男人去偷情了。

    覃庄祺的频繁出轨像把刀，只要还住在这间公寓，就时时刻刻悬在乔文声头顶，像一种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危险，逼压着文声疑心jiejie的婚姻。

    想到这，乔文声更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决心。

    只要......他攥紧拳头，只要搬出去，按照计划一步步走，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文声暗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维持表面和平，但总好过现在。

    第二天，文臻松口同意他出去住。

    她和乔太太商量过，家中有套闲置待租的单身公寓，正巧离文声学校近，收拾好东西就可以搬过去住。那天正巧覃庄祺有空，文臻便让他带乔文声去看公寓。

    他姐夫不说什么，披上外套就去车库开车。乔文声沉着脸，一声不吭换好衣服，临走时文臻站在门口轻声嘱咐他：“和覃哥哥态度好些，你要走，他也不好受。”

    乔文声重重一点头算是答应过，但扭头上了车，还是继续一言不发。

    车子开出地库，向市中心驶去。驾驶座的覃庄祺也始终沉默，窗外天已放晴，但车厢里气氛还阴沉似落雨。

    过了好一会，他姐夫才开口：“手好些了吗？”

    乔文声抬眼看向后视镜，镜中映出前座人的眉眼。此刻他那双漂亮的菱形眼略显疲惫，而且看起来和他一样，满怀心事。

    文声想起jiejie说的话，覃庄祺的难过真是因为自己搬出去吗？跟这比起来，乔文声倒更相信他是在担忧什么——比如怕出轨的污糟事已经败露？。

    但乔文声没有多言，只是看了看手，“嗯”了一声。

    覃庄祺又说：“你学习忙，搬家由我来做就好，虽然我过两天要出差，但走之前应该可以帮你搬完。”

    原本心不在焉的乔文声听到“出差”二字，蓦地回过神，反问了一句：“出差？”

    “是啊，”他从后视镜里短暂地对上乔文声的目光，随和地说，“前两天我在饭桌上提过一嘴，也许没多说，让你不记得了。”

    “哦......”乔文声本已移开视线，但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走？”

    覃庄祺惊异地又从镜中看他一眼，像是不相信他会关心这件事，说：“下周六，怎么？”

    “没有，去多久？”

    他姐夫想了一下，说：“大概两个周。”

    “下周六，两个周......”乔文声轻声重复，心里盘算着他的计划，喃喃自语道，“那真是方便好多......”

    “什么？”

    “不，没有。”

    此后他们再没言语，一路沉默地开到公寓楼下，覃庄祺刚要将车开进地库，后座的乔文声突然开口：“路边停一下。”

    他一愣，还是照乔文声说的，在路边停定。车子刚熄火，乔文声就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覃庄祺连忙锁了车跟上去，叫他：“文声，你要去哪里？公寓在你身后！”

    但乔文声步子迈得大，很快就拐进一家店面。覃庄祺急急追到门口，却发现是一家宠物店。

    隔着贴满可爱动物贴纸的玻璃橱窗，覃庄祺看到他在与店员交谈，神色从容。前几天乔文声刚满十六岁，比他刚认识他时又长高不少，而直到今天覃庄祺才发现，除去高个子，乔文声也越来越像大人。

    他肩膀宽而平，将运动卫衣撑得很妥帖，衣袖外露出一小截精瘦有力的手腕，和店员说着话时抬手在脖子上比量了两下，一手就几乎能圈起脖颈。

    接着，他突然转过来，向橱窗外瞥了一眼。覃庄祺和他对视，顿时心下一惊。

    乔文声在笑。覃庄祺从没见过他笑，今天是第一次。少年英秀的面孔上有冷淡的笑意，而浓重的眉压眼让他这一回眸极有深意，仿若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事物，比如，擒获的猎物。

    怎么会？乔文声看他的眼神，让他想起那些比他年长，比他污浊的男人。

    ——而方才乔文声走进宠物店，纯粹是心血来潮。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项圈，便指了指，对店员说：“我想买一个狗项圈。”

    “好的，”店员耐心地询问，“请问您家的狗多大？”

    “多大？”乔文声重复了一遍，觉得很可笑，忍不住笑起来了，边笑边在自己脖子上圈了圈，“大概这么大？”

    店员继续问：“所以您还没开始养是吗？”

    乔文声想了想，笑道：“没有。”

    他看向橱窗外的覃庄祺。

    转回来，又对店员笑了一下，说：“不过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