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兆头 (第1/2页)

    走出那栋小楼时，游以闻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他没有。近期没有台风，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是难得的好天气。警车停在不远处，道路两边的美丽异木棉将将半开，粉色点缀其间，风轻轻一摇，都向他挥起手来。

    游以闻总觉得美丽异木棉开得没有这么早，毕竟过去五年内，他只能待在那间潮湿的、三十六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有一天他实在太无聊了，用软尺细致地量了一遍，做了做面积算术题——因此为数不多的活动只能是，观察。

    客厅的窗户临街，他记得去年美丽异木棉十月才开起来，前年大概是九月中。楼上邻居家的三角梅也更比往年更盛，半年花期里总蓬勃地蔓延到房间窗栏。尽管窗户被封死，他没办法摸到任何一片瓣叶，但他想，那确实是个好兆头。

    被囚禁五年，游以闻其实不应该再期待任何吉兆能够拯救他。但他不知为何，觉得今年花开得这样好，总是在预示着什么的。这里没有电话，杨显文的电脑也有密码，游以闻只能看电视，里面总有一些白胡须老人对着这样的场景说“皇上，这是大吉之兆呀”。

    或许真是这样，因此前一晚，他主动坐到杨显文旁边，用纸笔写“今年我可以吃生日蛋糕吗？”杨显文惊讶于他的乖顺主动，答应他明天下班回来会带一个。

    明天是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杨显文是天华小学的数学老师，第一天课很轻松，只是发发教材简单介绍本学期内容，所以明天他中午就能回来。游以闻不知道他为什么解释这些，只是点点头。

    “小闻，你是个乖孩子。”杨显文亲昵地摸上他的脸颊，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游以闻没有躲开。

    而第二天，杨显文并没有带着蛋糕回来。他抱着一些教材教案进门，对游以闻说订单太多蛋糕店还没做好，他们过一小时会送来。又踩掉鞋子，很洞悉世事的样子：“其实他们肯定只是偷懒忘了，这些人就是这样。”

    然而他才坐下不久，楼下就传来大喊，叫了几声后杨显文才听见：“601——601——杨先生，你的蛋糕到啦！”这栋老楼明明已经颓败，前不久不知为何换了新的门禁，需要刷一种小卡片才能进来，又没有门铃系统，派送东西的人不方便上去，于是只能靠原始的吼叫让住户下来拿。

    杨显文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打开客厅窗户的锁，往楼下喊知道了，对方又喊让他快点，他还有别的蛋糕要送。于是杨显文只好趿着拖鞋匆匆下楼。游以闻看着铁门，心跳鼓动起来——他忘记反锁了。

    这并不是杨显文第一次忘记锁门。游以闻被带回来不久时，有一回，杨显文说要下楼买菜，走时没有反锁，游以闻躲在门后听脚步声远了，又等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打开门。

    杨显文站在门外。

    楼道很黑，游以闻努力抬头也看不清他的脸。杨显文轻轻敲了敲铁杆，走近一些，靠着屋内的灯光，游以闻看到他在笑。

    意料之中的天真。他几乎是怜悯这种不自量力：“你想跑去哪里？”

    游以闻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跌坐到简陋的木椅上，摇头。

    “这就对了。”杨显文声音很轻，钥匙钻进孔洞，游以闻看到那两条锁舌被转出来，咬住墙沿。门被稳妥地反锁上了。

    这样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一次，游以闻吃到教训，不再试图从杨显文的“失误”中寻找机会。

    可是这一次，杨显文真的忘记了。里门没有被关上，杨显文只是带上外侧防盗铁门就跑下楼，这意味他只要轻轻一拨，那道门，那道无坚不摧的铁栏，立刻就能被推开。

    但他能跑去哪里？这栋楼只有一条楼道，下楼一定会遇见杨显文，楼上只有一层，再上就是天台，游以闻总不能跳下去。

    然而他终于幸运了一次。隔壁邻居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女孩病恹恹地踱出来，嘴里嘟囔着：“……唉，买药。”她转头，看见目光炯炯的游以闻时差点被吓一跳。

    游以闻觉得自己没办法思考了，他的小脑袋并不能承受更详细复杂的计划，于是他推开铁栏，猛地把那个jiejie撞进她家，然后迅速关上门。

    “喂——你！”女孩瞪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瘦弱幼小的孩子显然没有什么威胁，女孩声调降下来，问他是在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很委婉，但同时眼睛已经在打量游以闻身体裸露的部分有没有伤痕。

    门外脚步声渐近。游以闻明显恐惧起来，女孩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指了指外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暴烈的怒吼：“游以闻你死到哪里去了？！你他妈敢给老子跑？”

    女孩与他面面相觑。游以闻反复摇头，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几乎要把那块布料扯烂。

    女孩轻轻拍着他的背，也摇头，示意让他安心。她怕说话被听见，将游以闻带到了她的房间。她看着游以闻，很温和地问：“你会说话吗？”

    游以闻点头，又摇头，沉默好几秒，似乎在努力开口，最终挤出几个字：“很，少……说。”他揉了揉嗓子，嘴巴开合好几次，讲出来时声音艰涩：“他，不知道我会，会说话。”

    “我是，买的。”

    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被拐卖来的？”

    游以闻点头：“他，买我。”

    “你知道你的家人是谁吗？”女孩问他，看他年纪这么小，语气又很迟疑。

    游以闻向她要了纸笔，还没写下第一个字，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女孩有点发抖，而敲门声没停。

    她深吸一口气，把房间门关起来，走向客厅，一边把头发揉乱一边声音拔高：“老公，去开门啊，是不是又催水电费了？”

    等待几秒，她声音更尖锐了：“睡睡睡，一整天就跟猪一样，跟你结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说着她把里门打开，只开了一条缝，状似无意地继续：“诶，这个月水电费交这么早……你是管理处新来的？”

    杨显文很礼貌地说他是隔壁邻居，比较少出门，可能之前没见过。女孩表现出明显的警惕，往后一退。杨显文赶紧摆手，说他只是想来问问有没有看见他家小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很担心。

    “没有啊，我们刚刚一直在睡午觉呢，你这门敲得也是时候哈，哪能看见你的小孩啊？”女孩皱眉，“长什么样啊？我去买菜的时候帮